莫凝香本来不想得罪这位小姐,但是更不愿意同其他人一样阿谀奉承,想问便就问了。穆栖修在一旁坐着,不吱声,喝着小酒,倒也是一片惬意,将刚才那碎了的孔明灯的事情完全抛在了九霄云外。
司马怡馨当时只顾着这诗词优美,曲调好听,哪里还管它的含义。“五十弦就五十弦呗!二小姐这是问的什么话!何必咬文嚼字,坏了雅兴。”
““竟然司马小姐不知,那我道来与你听。雅瑟二十三弦,颂瑟二十五弦,饰以宝玉者曰宝瑟,绘文如锦者曰锦瑟。秦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古瑟大小不等,弦数亦不同。曾有诗言:锦瑟惊弦破梦频;雨打湘灵五十弦。李商隐妻子故去,所以二十五根弦断后变为五十弦。弦断,意为心断。心中忧愁,可话语谁人知!”
“好个心中忧愁,可话语谁人知!不知二小姐何来的忧愁?”
穆栖修端着酒杯,眼前的一般招待却只做了背景,他并不望着莫凝香,目光投射在茶水里面,莫凝香是透着茶水才看清了他目光的倒影,不觉有几分清凉寡淡。
“穆太子这话倒是有意思了,我刚才说的明明是庄周,又不是我自个,我有什么忧愁呢!”
赵文蔚最喜欢凑热闹,望着这一副场景,心里面乐开了花,早在穆栖修来到这萧国以前,她可就听说过这位穆国太子了,是个冷心人,向来不近女色,不要说是莫凝香这样有几分姿色的庶出将军府小姐,就是后魏公主他也瞧不在眼里去,目光可是高的很。这满座的王公小姐,他又认真仔细地瞧过哪一个?
现在正好要这莫凝香出个丑,当时在采选大典上可没少被她打压!“二小姐可真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啊,当着穆太子的面,说这话可就不好了!你和穆太子的关系,如今妹妹我可是猜了个透,莫要瞒着!”
莫凝香心里面咯噔一下子!像赵文蔚这样的女子,就是让人拿着当枪使的,嘴巴没有个把关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今天折了她的面子倒是没有什么,若是让着穆栖修下不来台,明日有他好果子吃。
“赵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怪穆太子前些日子一口回绝了陛下的好意,难不成就是为了这位将军府二小姐?怪不得刚才我瞧见他们两个在这边放着孔明灯,刚刚只当是偶遇,原来不是,是在这里私会呢!”
“司马小姐!莫要说这些不着调的话!跟妹妹我开两句玩笑不打紧,若是要惹怒了穆太子,恐怕今日的孔明灯会也开不下去了吧!”
司马怡馨早就瞧出了莫凝香脸上的窘态,硬是要说下去,“二小姐,你怕羞什么!穆太子乃是穆国将来的君王,若是真的瞧上了你,高兴还来不及!”
穆栖修却也只是望着,并不表态,把莫凝香恨得牙痒痒偏偏就要她下不来台,灵机一动,“司马小姐,你可真的是说笑,今日就是穆太子把我约出来的,为的倒不是私会,却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好媒婆,替司马姐姐说亲!打从采选大典开始,惊鸿一瞥,穆太子便对姐姐上了心,日思夜想,辗转反侧。”
司马怡馨听着莫凝香这话,一时被虚荣心冲昏了头脑,竟也忘了判断这话的真伪,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抬起眼皮望着穆栖修,似是求证一般,竟把刚才百般讨好的王公子撇到一边。
穆栖修刚端起了茶杯,准备抿一口,听莫凝香这样说,疏散着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眉间深深地刻下了一个川字,骤然间把茶水放下,瞪着莫凝香,袖子上溅了一些茶水,本来就是纯棉的料子,那茶水便浸润开,像是要把这一块布料都给蚕食掉。
莫凝香并不慌张,只待自己刚才说的话定是惹怒了穆栖修,谁叫他刚才不做声,单是看笑话,她也并没有做的很过分。何必这样恼怒,脸颊上的青筋都暴动起来,从侧面看过去,遮住了半边脸颊,实在是恼怒的厉害。
“二小姐,还请你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本太子岂是你们所能戏弄的!”穆栖修撂下了一句话拂袖而去,临走之前望着莫凝香的眼神却是吓人,即便是当时拿着匕首对着她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样的神色。
这是怎么了——莫凝香心里面琢磨不透,并不在乎现在穆栖修这一去她丢了多大的面子,只道是这个人真是奇怪,把一个美女塞到了他的怀里面,何必反应这样大!
场面一度很尴尬,卓文少羽想着要替莫凝香解围,脸上再次绽放开了笑靥,端起了酒杯,“今个高兴,我也为大家作诗一首罢!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什么!莫凝香望着她,这卓文少羽刚才吟的诗不是苏东坡的吗?那是宋代的诗词,可是现在根本就没到那个时代,这卓文少羽如何吟得了几百年后的诗词!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宛若夜色之中,天气转凉,只见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星汉之中,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月亮既如玉盘般晶莹剔透,在妹妹的笔下却又显得无限静谧,可真是好诗!”
王小姐跟着念了一句,久久回味,似是被这诗歌中美轮美奂的意境给吸引住了。蛾眉蹙在了一起,轻罗小扇扑流萤,举手投足之间也是平添了一份淡雅的气质。
如何不是好诗,这可是宋朝大诗人苏东坡的诗,这卓文少羽用的倒是心安理得的!莫凝香又一想,她又何尝不是如此!难道这卓文少羽和她是同时代的人,她也是二十一世纪的人?
莫凝香宛若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老乡一般激动。把刚才穆栖修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敢问卓文小姐,听说过苏东坡这个人吗?”
卓文少羽听到这位诗人,并无半分慌张之意,反倒是比原来还要平静一些,“哦?恕妹妹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这位大诗人,妹妹从小熟读《诗经》《楚辞》,平日里面所做的诗歌大多也是从里面汲取的精华,这位苏东坡,到底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