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期间,我想了很多事情,尤其是将来的发展。思考的源头,来自于悟空。他把我沉进水里以后,刹那间生死轮转。
当我脱离死地闭目沉思的时候,突然想到,生命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很脆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由此联想开来,什么报恩啊,尽孝啊,这类事情等不得,晚了,很有可能就来不及。
按照这个思路延伸开来,我的职业前景并不难想。既然宋明与我有恩,我便及时的报答他,帮他把丧葬铺打理好,至于我能否赚钱,我相信,付出总有回报。
刚刚想到这里,突然听穆达尔自言自语:“该死的邪物,害的我儿子失去拇指,我不会饶了它!还有那个万恶的李先生,他也是邪物帮凶!”
这句话听得我后怕不已,试图帮“李先生”解释一番:“穆先生,那个邪物是恶僧法铭弄出来的,起因只是您得罪了人,和李先生关系不大,他只是凑巧倒霉而已。”
“你知道个甚!”穆达尔懒得搭理我,拿起大哥大拨打起来,看那架势,好像在找人对付“李先生”。
我想要偷听一下,可是人家讲蒙语,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当时可把我着急坏了,又不敢随便便问,只能死记硬背蒙语词汇,在想办法让悟空翻译,也好早作提防。
穆达尔说话很快,我脑子又不好使,没有办法完全记住,累死累活的也就记下来三五个词汇而已。
好不容易等我悟空施法完毕,我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悟空,大事不好,穆达尔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出“李先生”来,正在找人对付他呢!”
悟空纳闷道:“他对付李先生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赶紧解释道:“李先生就是我啊,难道痳五没有告诉你么?”
悟空说:“没有,他只是告诉我们你叫李橙子。从来没提什么李先生,更别说穿寿衣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人家痳五是高人,懒得关心这些小事。”
旋即,他皱起眉头道:“这个穆达尔做事太没分寸,他心疼儿子也就罢了,干嘛要对付你呢?蛮不讲理嘛,有本事对付我来!”
悟空一边说话一边往毡房里走,跟我说:“橙子你放心,我警告他去,如果他再敢对付你,我弄死他!那个穆达尔不是什么好人,不好以为他做的那些恶心事情能够瞒得过我。”
我听他如此说话,心里非常开心,悟空是个好哥们啊。
进入毡房以后,悟空不跟穆达尔废话,直来直去道:“穆先生,关于您儿子的事情,我们也很抱歉。但是,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究其原因,还是出在您得罪人上,所以您没有理由埋怨任何人!当然也包括那个李先生。如果您真要对付他的话,别管我翻脸不认人!”
穆达尔先是惊讶了一下,紧接着看我,目光不善,然后又拿出一副笑脸,恭维悟空道:“您误会了,我只是说说而已,怎么能对付人家呢?”
悟空点头道:“那就好。”
说完以后,他扭头跟我说:“既然这里没事儿了,你就回家去吧。”
我巴不得早点离开此地,省的被穆达尔祸害了,这个家伙看我的时候很不友善,大概怪我跟悟空告状。
临走以前,我问痳五,要不要一起回去。如果有痳五在,我能安全一点。可是痳五说:“你自己走吧,我还有点儿事。”
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自己回去,一路上提高警惕也就是了。
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背起行囊,行囊里有悟空送给我的纯棉沙袋,一共3套,还有一袋沉甸甸的白沙,不知道悟空从哪里弄来的。
他跟我说,这些东西都是他当年用过的,没有杂质,不会伤到我。等我把三套沙袋用破之后,功夫也就差不多了。
送我去火车站的时候,悟空塞给我200块钱,口中说:“我是个和尚,吃百家饭的,要钱没用,你拿去吧。”
我的确没钱坐车、吃饭,笑着接过来,跟他说:“以后怎么联系你?”
悟空挥挥手:“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我坐在列车上轰鸣而去,隔着车窗看悟空,长着娃娃脸的小和尚渐渐远去,依稀有手臂挥动,一挥,就是千万里。
我在硬座上闭上双眼,沿着28个穴道搬运气息,穴道封闭又张开,经络里气息流淌,仿佛河水荡漾,荡漾在哈兰旗,荡漾在那条无名小河。我扭头看向窗外,心说,悟空师父,江湖路远,咱们…;…;有缘再见。
对面座位上有个小女孩问我:“叔叔,你怎么哭了?”
我揉着眼睛,笑道:“风沙迷眼。”
火车从哈兰旗开出,经过范阳转车,再做16个小时才能抵达我家乡鸢都市,鸢都市距离李家庄120公里,还得坐上2个小时汽车,整个行程非常的漫长。
离开哈兰旗的时候,我问过悟空,他说我听来的蒙语词汇乃是个人名,翻译成汉语就是扎达木。
听我提起提起扎达木的时候,悟空有些不自然,我问他怎么了,他又不肯细说,只是告诉我,扎达木是蒙北一带有名的流窜犯,上了警察局通缉令的,杀人不眨眼。
悟空警告我说:“扎达木不好对付,偏偏那穆达尔又认识他,我先找他去。运气好的话,争取抢在你前面找到他。另外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被扎达木提前盯上了。这个人左脸上有一道深疤,很好辨认。如果你不幸遇到他,马上跑路,千万不要心存侥幸!”
悟空说的郑重其事,我不敢怠慢,一直在提防着。与此同时,拼命的练习轻功提纵术,希望可以赶在扎达木到来之前真正锤炼出一点内息,好让我逃命用。
车子走到范阳市,我在候车厅倒车,此时我看到一个人民警察,顿时灵机一动,跑过去跟他说:“警察同志,有人要害我!”
警察同志态度非常好,笑问道:“小伙子,不要着急,慢慢跟我说,如果真有坏人想要害你的话,我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我看那警察威风凛凛,说起话来不怒自威,不由自主的被他影响到,再也不像从前那么慌乱,一五一十的说起哈兰旗见闻来,希望能得到警察的帮助。
那位警察听完我讲述以后,跟我说:“扎达木这个人我们知道,那是个通缉犯,如果你真的遇到他,首先考虑自保,然后找机会报警,千万不要硬拼。但是那穆达尔嘛,此人没有作案前科,我们不能凭借您单方说法就要控制他。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你留个电话,如果那扎达木真的来找你,你先躲开,再想办法给我打电话,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处理,行么?”
给我出主意的警察说的很有道理,我没有理由跟人家胡搅蛮缠,只能记下他的电话,以备不时之需。
警察非常细心,知道我买不起电话,建议道:“火车上那么多人,总有人带着大哥大,只要你肯出钱,借用一下对方的电话应该不难。关键是,遇到坏人不要惊慌,然后才能妥善处理,知道了么?”
我点点头,向他表示感谢,紧接着走上中转列车。由于我是半路上车,没能买到座位,索性站在车厢连接处仔细观察左右人群,生怕扎达木有能耐跑到列车上来。
车厢里乘客很多,只能勉强站着而已,想要蹲下身来休息一会儿都没有空间。我估计,如果扎达木真的找过来,即便我学会了轻功也是白搭,根本施展不开。
我所在的车厢连接处站着许多打工仔,他们带着各种蛇皮袋,乱七八糟的堆放在车厢底部,再把身体坐上去,嘻嘻哈哈的聊天,听得我非常烦闷。
凑巧我也憋尿了,站在厕所门口排了半天队,终于轮到我。推开厕所门口一看,里面脏得一塌糊涂。
我发现厕所边儿上竖着一把扫帚,捏着鼻子拿起来打扫,正在清理厕所呢,门却打开了,挤进来一个人。
也怪我粗心,进来的时候忘记关门了,正想提醒那人,赫然发现他左脸上横着一道深深的伤疤。
我心中一惊,咯噔一下,暗道,坏了,这个人不会是扎达木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见那人嘿嘿一笑:“就是你了!”
说话间,他已经抬手打过来,我把手里的扫帚胡乱一轮,好像没能打中他。他却结结实实打在我左脸上,一下就把我打懵了。
别看我长得虎背熊腰,在那人手下竟然连一个回合都走不下去。他把我打蒙以后,不肯让我躺下,顺手一勒,半扶半抱着往外走,口中说:“我兄弟不太舒服,都让一让,我们要下车。”
这个时候我还在犯迷糊,想要寻求帮助都没有可能,只好被他挟持下去。扎达木力气很大,被我长得粗壮多了,别看夹着一个人,三两下就撞开人群,站在了列车门口处。
火车继续往前走,很快抵达下一个车站。车门开启的时候,我稍微有些苏醒,正要呼喊时,扎达木在我脖子上轻轻一捏,我便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