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善缘居之前,方名修让我把BB机放下,省的跟外人联系。离开善缘居之后,我问他:“咱们干嘛去?”
方名修高深莫测:“不要多问。”
汽车一直往前开,越走越往西,一时半会儿没有停止的意思,我也懒得多问,躺在后座上睡觉。越野车里很宽敞,半侧着身子躺在上面,很有软座沙发的感觉,可比桑塔纳强多了。
一觉睡到天黑,越野车竟然还在往前开,我估摸着,方名修最少开了7个小时成,仍旧精神抖擞。
我真没看出来,胖乎乎的方名修体力很好。
见我醒来,方名修跟说:“后座底下有吃的,饿了自己吃。”
我弯腰一看,发现很多方便面、矿泉水和火腿肠,甚至还有卤鸡蛋,笑着问他:“平时你就吃这些?”
“平时不吃,”方名修说:“出任务的时候吃。”
我问他:“干嘛不去饭店吃呢,好歹吃点儿热乎的。”
“赶时间,”方名修一边开车一边回答:“没工夫下车吃饭。”
我感觉他故意骗我,可是我不想追究太多,省的招惹麻烦。吃饭的过程中,方名修问我:“你和老秦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说:“他是我爷爷。”
“哦,”方名修点点头,“老秦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你为什么姓李?”
“不是亲生的,”我解释说:“老秦对我有恩。”
“这样啊,”方名修看似无意中询问,实际上偷偷打探我,笑道:“你们家还有什么人?”
我骗他说:“没有谁了。”
“你是孤儿?”方名修把车停在路边儿,拿起大哥大拨打,笑着回头说:“你真的是孤儿?确定没有骗我?”
方名修脸上带着笑意,眼神闪烁,很有一种面对杀人狂魔赵三的感觉。虽然说,经历过陇西考验之后,我对这种眼神抵抗力十足,完全可以无视。
但是我感觉,要是胆敢骗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如果放在从前,胳膊没有受伤的,我当然不怕他。但是现在不行,我惹不起人家,只能实事求是:“家人搬走了,河东省只剩下我一个。”
方名修没有想到我竟然不惧怕他那种凌厉的眼神,很是吃了一惊,沉默片刻才说:“你们搬到哪里去了?”
我糊弄他说:“蒙北,哈兰旗。”
方名修点点头:“我调查过,你的确去过哈兰旗,跟痳五和悟空一起去的,当时还有明觉。可是我听说,你母亲是陇西人,什么堡来着?”
这句话透漏出很多信息,我有理由相信,既然方名修知道哈兰旗的事情,定然知道我父母去了陇西王侯堡,只是他不肯明说而已。如果我继续骗他,肯定完蛋,所以我实话实说:“他们去了陇西王侯堡。”
“这样才对嘛,”方名修笑呵呵的点头:“既然咱们要合作,必须开诚布公,如果你总是骗我,怎么能够同心协力呢?老秦是知道我的,做人方面最是讲究,只要是踏踏实实跟着我,保证你收获满满。如果你耍心眼的话,我怕另外那些人不肯放过你,他们可都是亡命徒。”
这是在警告我了,我岂能听不出来,讪讪道:“放心好了,再也不会骗你。”
车子继续发动,中途加过一次油,沿着公路往南走,我问方名修:“这辆车子很贵吧?”
方名修笑道:“不算太贵,几十万而已,小钱。”
几十万,而已?还小钱?那可是88年,这笔钱堪称巨款,在我看来惊天的那种。我可以发誓,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这么多钱,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过。我被方名修惊讶坏了,老半天没有说话。
方名修非常享受我的惊讶,多少有些炫耀成分,继续说道:“我算是穷的,其他人更加有钱。”
我表示不信,方名修回我一句:“到底是乡下孩子,见识太少了。如果你去过京都就会发现,千儿八百万的根本不算钱。”
在我的概念中,百元以上就算大钱,年收入过千就算富裕,如果能到万,差不多可以上新闻联播了。毕竟是89年,收入水平普遍偏低。
毫不夸张的说,我今年18岁了,从来没看过电视。我们村只有三个电视机,自带天线那种,高高的竖在院子旁边,每当播放节目的时候,需要先调台,再转天线,两个人合作才能把电视节目搞清晰。
如果遇到大风天,节目必然是糟糕的,嗤啦嗤啦乱响,偶尔还会乱频,导致节目跳跃,如此等等。
即便是这样,我也是只是听说,从来没见过电视机。我们家地位不行,备受村民歧视,根本看不到电视机的庐山真面目。只听小伙伴们炫耀,那是个大大的盒子,可以放节目的那种,类似于小型电影。
电影我看过,开着汽车挨村转悠的那种。播放的时候,挂起一块摆布,摆上一台极其,旮旯噶啦的转悠,带子里就把节目放出来。
每当播放电影的时候,七里八村的连夜赶来,自带小板凳,有钱的买上瓜子,三五成群的观看,极其热闹。
自从我认识韩枫以后,很有幸,在警察局里看到过电视,果然是个小盒子,方方的屏幕,菜色的图像,比我们村里那些黑白电视强多了。
电视节目上说:“万元户非常了不起。”
所以我感觉,方名修所谓的千万元户,肯定是昧着良心吹牛-逼,新闻联播上都说,万元户非常了不起,哪里会有千万元户?我才不信。
方名修见我固执的很,急于炫耀他的见闻,证明说:“我去过京城,见过很多有钱人,他们住着别墅,别墅你知道么?”
我说不知道。
方名修解释说:“大大的房子,好几百平米......”
我故意打断他,问道:“平米是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我跟韩枫学过很多东西,当然知道平米和别墅,只是我故意逗他,好想让方名修放松警惕,认为我少不更事。
方名修果然中计,带着鄙夷解释说:“一米长乘以一米宽,那就是平米。我说你小子不要打岔好不好,听我把话说完。”
我赶紧点头,做出一副恭顺模样。
方名修非常满意了看我一眼,当然是通过汽车反光镜看的,看完以后才说:“橙子我告诉你,京城那些有钱人,住着三四百平米的别墅,开着好几百万一辆的车,进口的那种,喝瓶红酒都得两三万快。”
这厮越吹越不靠谱,连他自己都有些信了,信誓旦旦道:“人家养的哈巴狗,一个月都花好几万块.......”
如果放在2015年,这样的话语不足为奇,可那是1989年,河东省作为华夏第一大省,人均年收入仅仅2000块钱而已,而且还带有夸张成分。
由此可见,方名修没啥见识,多半是依靠盗墓发家的土鳖之类,吹起牛-逼来胡天海地。
他在哪里吹得过瘾,我在后面听得开心,两个人嘻嘻哈哈的赶路,汽车开的飞飞快。
这家伙不上高速,一直沿着国道走,由于我是路痴,很快就迷失了方向,索性不再问路,一个劲儿的捧着他说,好让她进一步放松警惕。
经过我不懈努力,方名修越来越信任我,竟然把香烟拿出来,带着过滤嘴的那种,一看就是高端货,扔给我一盒说:“泉城名烟大将军,送给你抽。”
我把两毛五一包的大丰收放在一边,美滋滋的接过大将军,点上之后抽了一口,吞云吐雾道:“好烟。”
“哈,”方名修更加开心,得意道:“那是当然,七八十来块一盒呢!”
七快就是七快,八块就是八块,哪里来的七八十来块?老东西又在吹牛皮,欺负我没有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