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北边的慕容琛听闻秦般毓有孕的消息之后十分高兴,将粮草押运到地方之后就想赶紧回去,可偏偏慕容逍就不让他这么做,言称慕容琉即将和北魏和亲,不如就让慕容琛在那里多呆一段时日,跟着迎亲使节一同回来。这么算下来,秦般毓生产的时候他赶回来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虽然慕容琛心中不快,但是皇命难违他也只好在那里安心等了起来。此时正好太子偷偷传信与他,希望他能同北地的武将联络一番,来日太子若是想做什么也好有个照应。慕容琛便打起精神来处理这件事,一时间也就忘了秦般毓的身孕了。
于秦般毓而言,,慕容琛若是等自己生产完了再回来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至少给了自己默默接受那个孩子的时间。慕容琛暂时回不来也是好事,她尚未缓过来,如果过早面对慕容琛恐怕情绪会不对劲,难免让慕容琛察觉,倒不如这段时间她让她自己好好地排解一番。
宫里那边已经开始准备慕容琉出嫁的妆奁,和妃亲自打理女儿的嫁妆,自然是事事精心,而且没有让任何一个嫔妃察觉自己的真实情绪。旁人都以为她并不在意独女的命运,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慕容琉一走,她的精神支柱便没了。
随着月份渐长,秦般毓的情绪也有些多变,一会儿期盼这个孩子一会儿又恨不得这孩子生下来就死了才好,一时间弄得她自己疲惫不堪。所幸谢娘想出了个主意,说是慕容琉走了之后和妃恐怕孤独,不如让和妃照顾秦般毓的这个孩子,一来免得秦般毓迁怒孩子,一方面也可以缓解和妃的孤寂。
秦般毓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和妃那边怜惜这是秦般毓的头生子,怕到时候秦般毓会舍不得,便说此事不着急,等孩子满了周岁再说。秦般毓不好拂逆和妃的意思,也只好就这么应下了。
进了十一月里天气转冷,上京城稀稀落落的下起了雪,开始只是零散雪花,到了后来却有愈演愈烈之势。这场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还没有停下的架势,直将上京城装点成了素白色的城池。
街上商铺纷纷关门闭户,路上也甚少有人行走。可此时却有一顶轿子急匆匆的在路上走着,目的地是颍川郡王府。等到了王府门口,为了防止旁人主意,那轿子直接是从后门进去的,直接就抬到了正房。
秦般毓得了消息早已等在门口,一见到来人下来就赶紧迎了上去。
“行了行了,弟妹你别再往前走了,小心你的身子!”从轿子从下来的人自己走了过来,走到屋檐下摘下雪帽,赫然是太子妃郑千柳。
“这么大的雪,嫂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秦般毓扶住太子妃的手,低声道。
“咱们进屋再说这事。”太子妃对秦般毓说完,连忙回头嘱咐郡王府的人,“带我的轿夫去别的屋子暖暖。把门户都关好了,谁人来了都不能随便放进来。”
说完这哈,太子妃才往屋里走。皇子出宫开府后一应物品份例供给都是出自宫中,虽然不少,但是比起王府的用度来说也才勉强够了。和妃多多少少贴补几分,剩下的便由秦般毓拿了自己的嫁妆往里添又或者是秦府会送过来一些,如今这府里烧的炭火便是秦渊特意拿来给女儿用的。
等到太子妃一进门,所有仆从全部都退到了屋外,只剩他们两个在屋里说话。
太子妃先烤了烤手,之后又喝了一碗姜汤后才开口,“弟妹,太子今日上朝时主动请缨护送三皇妹和亲,可是卫王却在这时主动提出要代替太子。可和亲使乃大事,决不能让卫王成行,否则若是让他跟北魏搞好了关系,对太子的地位大大不利。你想想可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秦般毓捧了花露在手,沉吟片刻说道,“卫王的理由恐怕是太子乃储君,不应参与此事,以免丢了我大齐的地位是不是?”
“和你说的意思差不多,太子没和他当庭争辩,后来又有旁的事情提起,也就把这件事岔过去了。”
“嫂子,请你回去劝告殿下,让他明日主动对陛下说,送亲一事人选到底是谁全由皇上决定,自己身为储君当然应该护送幼妹,以显我大齐天威。可卫王比他能干,选择卫王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太子妃脸上有些不解,“这是为何?这不等于将机会拱手让给卫王了吗?”
秦般毓笑着摇摇头,“并非如此,我并非让太子坚持辞掉这项差事,而是想通过这件事让陛下感受到长子的宽和谦虚和次子的急功近利。这样他才能觉得卫王似乎图谋不轨,这样他才会选择太子。”
太子妃想了一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嘴上却不免抱怨,“陛下的性子也真是没办法。太子少说话是无能,多说话就是图谋不轨。”
“嫂子慎言。”秦般毓沉声道,“此时这里只有咱们两人倒还罢了,嫂子万一说惯了不慎让别人听去这就不好二郎。”
“你说的我明白。弟妹,也只有你会跟我这样劝我。我的母家每每来人看我,只会让我牢牢抓住太子的心,然后再给他们谋求些利益。弟妹,其实我和你一样的,现在郑家的夫人也并非我的生母。当年崇德皇后择定我为太子妃之后母亲日夜忙于教导我,所以积劳成疾了。现在的郑夫人是我的姨母,只是一味宠爱她那个儿子。”原本这样隐秘的话太子妃轻易不肯对旁人说,只是她身在这个位置太久,已经很久没有人像秦般毓这样跟她推心置腹。
秦般毓的脸上也抚上了些哀戚之色,“嫂子何必妄自菲薄,郑家好歹还想着来看看您,自我出嫁除了父亲偶尔和我有所联系之外,秦府就像是跟我断绝了关系一样。上个月我回了一趟娘家,想着去母亲房中拜见一番都被她的丫鬟给挡在门外了。祖母那边也是只疼爱二娘,因着二娘在相国寺出事而觉得我没有尽到长姐之职,如今也是不肯见我呢。”
太子妃听她如此说,连忙牵起她的手道,“弟妹不必伤心,只要太傅还认你这个女儿,她们一群妇道人家又能如何呢!这老夫人也是,二娘和你并没有住在同一个院,你哪能知道会发生什么,怎么能怪到你头上。说句不好听的话,太傅就是可惜没有一位好夫人。否则前些年也不至于闹出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见秦般毓有些不解,太子妃身子前倾轻声道,“恐怕那时候你还小,应该不记得这件事。其实知道这事的也不多,是崇德皇后当年跟我母亲说的,我母亲又提过一嘴。说是太傅的原配妒忌太傅宠爱一个小妾,故意跟自家兄长说那个小妾其实是鲜卑人,然后江侯爷就上报到了陛下哪儿,结果陛下就把那个小妾和小妾的孩子杀了。听说太傅极为喜欢那个小妾,所以和江家多年来一直是面和心不合的状态。”
太子妃说的不就是母亲的过往吗?!秦般毓在心里默念,这件事猗傩已经跟自己说过,可是再从太子妃嘴里听见,就更添了她对江家的怨恨。原本今枝说那个江夫人对以前的秦般毓还算不错,自己对江家尚还有一丝好感。可是经众人这么一说,她对江家的唯一一点好感也消失殆尽了,剩下的只有恨意。
不过她情绪控制的尚好,并没有让太子妃发现异样,她只是低声对太子妃说道,“果然这件事我一点都不知道,我们几个年纪轻的,都不知道阿爷曾经有这么个小妾呢!”
“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让更多地人知道。我也只是想说,太傅接连两任夫人都不是贤良淑德之辈,这才使得你过得不好,而秦良娣却养的如此骄纵。听闻林夫人身子骨已是彻底弱下来了,这样也好,省得她生出来个嫡子,你和你弟弟就不值钱了。”
“其实只要父亲心里有我们姐弟也就是了。”秦般毓淡淡道,“对了,太子最近对您的态度如何?”
“比以前好一点了,也愿意听我说两句话了。只是弟妹,我有些担忧,太子府自从前年李良娣生下一个夭折的小王子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有身孕。太子至今没有儿子,子嗣不旺,来日就是旁人的把柄。”太子妃说到这件事,脸上又显出了忧色。
“太子年轻,您也年轻,以后还怕没有儿子吗?下面的皇子子嗣再旺也赶不上太子嫡出的身份。还有一句话要告诫嫂子,崇德皇后是陛下发妻,在陛下心中地位恐怕不同于旁人,太子定然要好好利用这个条件。”
太子妃点点头,脸上忧色稍稍褪了几分。看着眼前秦般毓低眉顺眼的坐在那里,她不仅庆幸自己早早将秦般毓拉拢过来,否则这样一个人要是被卫王拉拢了,太子可就危险了。
这样的人现在自己更要抓紧了,于是她拉起秦般毓的手,亲切道,“弟妹,等你平安生下这一胎,我一定让殿下出头,好好给这个小侄子办上一场满月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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