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枚剑灵内所出的剑意,的确是我的没错,且这枚剑令,我原打算是要赠给中意的继承人的,只是我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送出过剑令去?”
果然就如6云沧之前所担心的那般,他离开这里之后,所有与他相关的,乃至于有所牵连的记忆,也一并都被时间抹去了,也幸亏之前陈方心里存着要收6延陵为徒的念想,所以赠出的剑令并非寻常。w≈ww.
“唉唉,我还没有老到记性不好的地步吧?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相中了个好苗子呢?罢了,不管怎样,先把这小子带走再说吧。”主意一定,陈元上前一步,将昏迷不醒的6延陵给抱在怀中,转身直接御剑离去。
6延陵的身体在被陈元搬动时晃动了一下,自眼角蓦地流淌下一滴眼泪来,在他死死攥紧的手指间,露出一枚玉牌的边角。
后世,昆山。
感受到脑袋被人轻轻抚摸着,怀恩一下子自沉眠中惊醒过来,却在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样之后,瞬间泪流满面。
“赎……衣……”
原本坐在轮椅上,已经失去了全部生机,只剩一副躯壳暂时没被流光腐蚀掉的宁赎衣,此刻竟然恢复了当年二人初遇时的样貌,正一手轻抚着她的长,另一手中则捏着一枚玉佩。
“怎么,见到我却又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宁赎衣冲着怀恩笑:“还是说,比起我这个样子,你更喜欢我苍老后的模样?”
“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怀恩被宁赎衣的样子搞得一头雾水,按理说,在透支了自身的生命力将6云沧送回过去之后,宁赎衣就已经到达极限了,这个极限是真真正正的极限,是连回光返照都不可能存在的极限,所以从那一刻开始,宁赎衣的身体就以非常快的度一天天的崩坏下去,直到一个月前,宁赎衣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面带笑容与世长辞,怀恩虽然知道人类在死亡之后喜欢入土为安,可私心作祟,她还是希望能叫宁赎衣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洪荒异种最悲哀的一点也在于此,他们拥有着无尽的寿命,却无法主宰自己的生死,怀恩更是这般,明明拥有着可以掌握他人生死的权力,却连结束自己的生命都做不到。
于是,在对宁赎衣身体下了咒语,叫他石化之后,怀恩就照着往日自己最喜欢的姿势,趴伏在宁赎衣腿上进入沉眠。
可是……现在这又是什么状况?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宁赎衣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我也陷入了时间规则中吗?还是说,这只是一场梦?”怀恩一头雾水地问。“并非如此。”
宁赎衣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来:“你并没有被时间规则卷入,而这里,也是现实之中,之前我的天命已尽,所以我也的确死去了,可现在又突然醒了过来,我想,恐怕是因为云沧已经成功改变了过去,背负在我身上的那些罪业消弭散却了,我的天命自然也就后延了。”
“那小子成功了?”
怀恩颇为惊喜地看着宁赎衣:“那一切都被改变了,你再也不必****自责了!那小子当真是好样的!”
“嗯,成功了。”
宁赎衣抬起手来,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我的脑海之中,忽然多出来了一些之前不曾有过的记忆,时间规则对这世间的影响,真是大到叫人惊讶的地步……”
“我们可以从昆山出去了吧——嗯?怎么大到叫人惊讶了?”
怀恩原本正在欢呼,此刻见宁赎衣脸上突然多出一分凝重神色来,连忙凑到他面前来问。
“是我太过天真,原以为牵一足可以动全身,没想到时间规则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宁赎衣又捏了捏眉心,轻叹了一口气之后坐到了轮椅上——虽然现在这轮椅对他来说已经全然没什么必要了,但千百年来形成的习惯一时间还是很难改掉的。
“昆山依旧被封锁着,只不过不是因为我自诩罪孽深重,而是因为担心封妖大阵过早解封,为了切断妖族与昆山本源之间的呼应,我才做下的这般决定,当年被用作五行化阵的木族等族,虽然躲过了一劫,可没躲过后来的妖族残余反扑之祸,依旧被坑害了进去,木族之主依旧魂体双分,而我那翩跹小妹,虽然我想尽办法为她调理身体,可她依旧郁结于心,早早身亡,留下腹中孩儿主持族中大计,血咒也依旧存在,血异族伯异族再度分裂,原本我以为很多事情,随着封妖大阵改变了方法开启之后,就会有所转圜,没想到运命兜兜转转,最后大部分的人类跟妖族,都还是走向了原本命运注定好的结局,唯一当真从这命运之中逃脱出来的,想来,也只有那被用来血祭的数十万婴儿了……”
说到这里,宁赎衣长叹了一声:“罢了,总的来说,事情还是往好的地方展的,至少伯异族的血咒,现在已经只会叫族人在作时痛苦不已,却不会早早身亡了……”
“嗯,总还是会有改变的啊,木族也好,伯异族也罢,虽然又一次走上了既定的道路,可是这一次背后的推手却不再是你了,那这些事情所带来的因果,也就不会落在你的身上,来折你的寿限了。”
怀恩没有宁赎衣那么沉重的心思,在她来说,只要看着宁赎衣好好地待在她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就算那些人或者妖族的命运并没有改善什么,她也不会觉得失望,因为她的赎衣回来了,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没有什么事比这更叫她开心快活了。
“所以别难过了——咦,说起来,赎衣你是拥有了两世的记忆吗?”
怀恩突然想到这一点:“奇怪,我脑子里记着的,还是只有曾经的记忆,不知道这会儿外面世界的历史都生了这么多改变了。”
“因为这洞府周围有我所布下的时间规则,所以你并没有受到外界时间规则的侵扰,那些新生出来的记忆也就没有出现在你脑海之中,这也是正常的,如今看来,是我将时间想得太过万能了,看来,大部分死去之人,是无法因为时间规则而复生的,因此历史的长河在云沧所回归的地方拐了一个弯,出现了稍稍的不同,但随后就又想方设法回到了最初的轨迹中去,而不是干脆流向了另一个方向。”
宁赎衣笑了笑,忽而想到向天借命还蹲守在自己的洞府外面,只是那里并没有他所设下的规则护垒,想来他此刻的记忆应该已经干脆变化成了后来的记忆了……
“说起来,我也该去见一见我这名外甥了。”
宁赎衣说着拢了拢衣领:“之前我要么没时间,要么没力气,这会儿却是条件合适了。”
“你等着,才刚刚醒过来,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想见他简单,我去将他唤过来就是了。”
怀恩却不许宁赎衣乱跑,在强硬地将他重新压回轮椅上之后,她转身离开了洞府。
宁赎衣先是无奈地笑了笑,随后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玉佩——这枚玉佩,正是之前他交给6云沧的流光,在6云沧再一次启动流光,回归现世之后,这枚玉佩就会自动回归到他这里,所以这个时候,6云沧应该已经回到现在了,只是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出现在昆山。
“奇怪,难道云沧直接被传送到灵竹海秘境之外了?”
现在的昆山依旧是位于灵竹海秘境当中,所以宁赎衣才会有这样的猜测。
“族长。”
一声低唤,将宁赎衣的思绪唤回,他抬眼看过去,现一声殷红衣衫的向天借命正似笑非笑地站在洞府入口处看着自己。
“进来坐吧。”
宁赎衣心中轻叹,虽然命运有所更改,宁翩跹已经不是直接因为血咒身亡,只是不知是不是出于血脉因素,宁翩跹耗尽心思生下的这个孩子,与他这个嫡亲的舅舅却并不怎么亲近。
当然,对比上一世对方对他近乎于仇恨的态度,这一世仅仅是不怎么亲近,已经是有了极大的改善了。
“呵呵。”
向天借命走到宁赎衣身前,寻了个凳子随意坐下,当看到宁赎衣那张年轻到几乎与自己看起来年纪相仿的脸时,忽然轻笑一声:“舅舅果真是好手段,我还以为,舅舅当真对娘亲还有伯异族没有任何愧疚之情呢,如今看来,倒的确是我错怪了舅舅,为了扭转过去,舅舅连追溯时间的法子都想出来了,也是难为你。”
向天借命的话一出口,叫宁赎衣吃了一惊,下意识抬起眼来看向对方。
“舅舅是不是很惊讶,为什么我竟然完全没有受到规则的影响,还保留着过去的记忆?”
向天借命笑得十分开怀:“初初现我脑海中保留有两套记忆的时候,其实我也是很惊讶的,不过后来我也明白过来,之所以会出现这个情况,应该是因为,我本身就不算是‘现世之人’吧。”
向天借命伸出一根手指来,冲着天指了指:“我跟当年的舅舅差不多,不管是时间,还是这条命,都是从那儿借来的,所以时光的规则奈何不了我,也无法全然修改我的记忆,只能将后来的记忆强行塞进我的脑海中——娘亲这一次终于不像上一次死得那般凄凉了,只是她背叛了我父亲一事,终究郁结于心,叫她早早没了活下去的执念,不过这事儿,也怨不得你,舅舅,不管如何,我已经不再因为娘亲的事情而怨恨与你了。”
说到这里,向天借命自嘲地挑起了嘴角来:“其实我也没什么时间去怨恨谁,我跟舅舅不一样……舅舅,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你应该知道,我最想知道的到底是什么。”
“你想知道如何破解伯异族血咒吧……”
宁赎衣双眸中神色微动,在听到向天借命说,不再怨恨与自己的时候,他的心中好似突然被搬走了一块大石头,那种叫他窒息的压迫感已经没有了,留下的记忆,只有当初那块巨石沉甸甸的分量。
“如何破解血咒一事,我的确已经做过了调查——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了天地城。”
宁赎衣说完,脸上又露出一丝犹豫来:“可问题是,天地城,早在上古时期,就已经在妖兽袭击中毁坏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