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车上一主一仆没了对手,也兴味索然,“这样就走啦?这个小地方真是无趣得很。”车上的女孩不耐的嘟囔了一句,一挥手,车帘晃荡几下飘然落下,再也见不着车内分毫。
车夫一言不发,训练有素的依旧驱车而去。那女孩两句话透出的气势看明白的人不少,这时代特权阶级横行,普通百姓傲然风骨没学会,趋利避害那是求生的本能,深入骨髓。围上来准备讨公道的自然都散了,挡了路的忙不迭的退避两边,让出中间宽得足够跑马的路出来。
“怎么办,血还在流呢。”杜灵儿红着眼睛急得团团转。
那鞭痕虽深却创面不大,桃花的右手用力的按在左手臂上,除了手上血痕模糊有些吓人外,其实血已止得差不多了,毕竟那一鞭在杜灵儿的位置落空后,再落到后一步的桃花身上,力道缓了不少。如果杜灵儿当时没能避开,现在怕就不是这么轻松了。
桃花四周看了一下,正巧不远就有个药铺,两人快步进去包扎了一下。
“小言,还痛不?我们回去吧。”杜灵儿这时候乖巧得令人心疼,虽然话说的无所谓,但桃花知道她心里有多么的想去看龙舟赛。
手臂上的伤并不重,老大夫撒了金创药粉,细细的包扎好,伤口上火辣辣的痛轻减了些。清洗一番过后,破损的衣袖用白手帕包扎起来,倒也不是太明显。
“走吧。现在去刚刚好。出城人少也还赶得及。”
“可是,你的伤……算了吧。”杜灵儿垂着头很是懊恼。“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还看什么看啊。”
桃花伸手拉着她就往城门方向而去,杜灵儿慌忙挣了挣,发现自己的手在少年温暖的掌心里,当即小脸微红,放弃挣扎,由着自己的手被他牵着。偷偷的从侧面望过去,少年面目柔和。气质干净。身上隐隐传来淡淡的馨香。莫名的有让人心安的力量。
马车的插曲过去有一会儿了,涌向城门的人也少了不少。桃花二人完全是从从容容的出了南门。
“你看,现在人少,刚刚好吧。”一路上杜灵儿话少得不像样。桃花觉得很不习惯。
“啊?啊!”杜灵儿突然对上一对幽深的眸子。才惊觉自己走神了。
进出城门的人是少了。但恒河沿岸却是人声鼎沸,人山人海,刚出城门。人声如潮水般涌进两人耳朵。壮硕的男人力挽狂澜,在人群里涌进涌出,为自己和家人抢占地盘,幼儿或被抱在家人怀中,或骑坐在亲人肩头,再大点的,被大人护着,牢牢坚守着已经霸下的领地,更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在人群里大叫被踩掉了绣花鞋、挤散了发髻的。估计现在大半个恒河府的人都已经在这里了。
那场面,真是太有喜感了,桃花心里不禁想到前世听到的被挤怀了孕的段子,不过这里的人很淳朴,即使是这样的场合,也守礼守节的,并没多少混水摸鱼的事发生,她偷乐了一阵又有些为自己的猥琐思想汗颜。真是人心不古!怎么能这么猥琐呢?哈哈……
桃花有心想找一找失散的兰芝姐弟,和杜家的一二,看了一眼黑鸦鸦的人头攒动,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再望了望自己跟杜灵儿两人的小身板,乐观不起来了。瞧这情形针插不进,自己这两人跳起脚来连河水都看不到,是看人海还是看龙舟啊?
桃花真是傻眼了。
“跟我来!”杜灵儿似乎很乐意看到桃花吃瘪的样子,冲她俏皮的一笑。
桃花是头一回看龙舟赛,看到这个阵仗,自然是两眼一抹黑。杜灵儿却是土著,进了场如鱼得水,带着桃花七弯八拐很快脱离人群,来到一处有衙役值守的空地。只见她从荷包里翻出一样东西往衙役面前一晃,那衙役立马收起昂首挺胸的姿势,忙点头哈腰来请两人入内。
特权,又见特权。早就该想到自己身边这位不是个简单的主,官商都是明目张胆好一番勾结的时代,何况人家还是官匪一家亲的匪二代!桃花真心觉得自己刚才如丧考妣的心情真是多虑了。
此地位于恒河上游,视野开阔,一道圆木栅栏把特权阶级和普通民众完全隔离开来,也把拥挤和舒适完全隔离开来。
那临河的一溜儿平地上,搭起了好长一排排梯形高台,高台顶上搭设遮阳布,台上设有凳椅小几,不少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或三五成群扎堆寒暄,或围坐小几煮茶论青梅。虽然人也很多,但比起外面来,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下地下了。
等桃花和杜灵儿近前的时候,空位已经不多。不过即使就是站在这里,那看龙舟的视角也是极佳的。杜灵儿没有停下的意思,默不做声,只是带着桃花一个劲儿往前走。
看来杜家除了在一线天独占天险之外,在恒河府城里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小言!小言!”
桃花正目不斜视的跟在杜灵儿的身后,突然听到人有唤她。
一扭头,就见着一个一把花白胡子翘得老高的老头向她挥着手。哎,大儒哦,您老人家这么不含蓄真的好吗?枉费她眼观鼻鼻观心的一步步跟在杜灵儿的身后,努力的降低存在感。她能说自己当了一辈子**丝不习惯这么高大上的场合吗?
但有人伸出橄榄枝了,杜家的席位自然是不用去了,其实刚才还有些担心进土匪窝不自在呢。
萧大儒的人气真的挺高,瞧瞧围着他的一大圈俊男美女,桃花绝对有理由相信这老头就是受不了故意拉她去垫背的。
“小言,这里这里。你竟然也来看龙舟赛?怕是灵儿撺掇的吧。”萧老头一脸惊奇,随后一脸了然,不过猜得挺准。
一个劲儿的把桃花往他身边的坐席上让。桃花坚持不肯,老老实实的跟杜灵儿一样站在老人家的身后,做孝顺的学生、小辈儿。
开玩笑,没见周围吃惊的目光都变了味吗?得多想死才不要命的把自己暴露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老人家怎么行事都没关系,他是一代大儒,德高望重,自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野小子扮相凑跟前分宠爱,有几斤几两啊?
“这位是?”
桃花这才有空注意到,说话的是一个壮实的年青男子,随意的坐着,穿一袭暗纹深紫锦袍,只在袍尾袖口处伴以银线点上卷草花纹,低调而奢华,金镶玉腰带却华美而张扬;束鎏金翡翠发冠,能看清白石钗上雕着的君子兰花开。剑眉直插入鬓,脸型犹如被刀刻斧凿过一般的硬朗俊美,即使是与友人相谈,锐利深邃的眼中也带着三分森严五分警觉,淡淡的一圈络腮胡子恰到好处的烘托出此人不可侵犯的威严。
哇塞!好men的硬汉帅哥啊!自打来到这个世界,桃花见过最美的男子当属徐怀仁了,但他的美也就是长相精致奶油小生的美罢了,比起这种阳刚之美、威严之美,简直就是不够看啊。
桃花在心底一个劲儿的给自己暗示,她不是看颜值的肤浅之人,绝对不是!可那股控制不住的怦然心动仍不见丝毫轻减,当然不可能是男女之间的吸引,豆芽菜的小身板她还是很有觉悟的,只是这种心跳中,带着亲切,带着敬畏,还有些许的依恋,有点像……孺慕之思!
“哦,小言,这位就是威振四夷、大唐最勇猛的云大将军。这是老朽的忘年交,乔言。”萧老头轻飘飘的给了个介绍,“好久没喝到你的茶了,快来快来。”
桃花认认真真的上前见了礼。还来不及套点近乎,就听到萧老头的后半句话,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多点会死啊,这尊大男神到底什么来头啊,比如家住何方啊,是否婚配啊什么的。
不过还是听话的伸手接过他视若珍宝的那套桃花自己为他打造的宝贝茶具。自打喝过桃花改良过的工夫茶,他那套能当杀人工具的茶艺就再没拿出来现过。
萧老头对桃花别扭的性情那是了如指掌,看着她的不满的情绪哈哈大笑。“这孩子一手好茶艺,就是脾气有些怪,还请将军多担待。”
啊,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桃花闻言正进行到‘治器’部分,做着淋杯动作的手不由得一抖。好巧不巧的,手臂直接碰到小几上,扯动鞭伤,整条手臂痛得缩起来。
“小友这是?伤到哪啦?”正跟萧老头打哈哈的将军大人忽然脸色一正。
好灵敏的反应!不说萧老头没察觉,就连站在那里当背景板的杜灵儿都不曾看出桃花的不对劲来。
“小言,是不是弄到了伤口?”杜灵儿慌了起来,过来扯住她的衣袖不放,那用帕子系住的受伤位置就这样显露在人前。
“没事,真没事。”杜灵儿那傻丫头都要哭出来了。桃花忙收回衣袖。
只是挣了几下,手臂都纹丝不动,桃花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手臂被一双阔大的手握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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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