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虽不知谢钰的目的,但还是得小心,她提起了精神,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小沙弥。
也不知是他刚出现的,还是她之前未注意到。
“小九,给沈三姑娘上茶。”谢钰随她的目光落去,唇间扯出笑意来,似是十分平常的一句。
那小沙弥近前一步,将石桌上早已倒好的茶水,移到了沈容的位置,又安静的退在了谢钰身后。
沈容眉头突然一跳,小九……她想到了小八曾经说的话,他是第八个看守般若殿的,所以起名小八,那么这第九个,显而易见。
谢钰身为京中英亲王府的嫡子,却对江北的善正寺掌于手中。
看来他此次留在沈平成身边,是有什么事情要达成。
她尚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先双手端起那白玉茶盏,浅抿了一口:“谢二公子今日若是专请我喝茶的,这茶我已经喝过了。”
言下之意,就是开门见山,别卖关子了。
“沈三姑娘可知道我后面这位小沙弥的名字由何而来。”他微笑道,这一笑,仿佛他浑身上下都被五彩金光笼罩着,将他身上的冷漠冰霜遮挡的严实。
好似,这一种温雅,儒生是他与生俱来的。
可沈容是见过他漠然时的样子,纵是如此,她原先想的一切对策,在这会儿,已经全无用处。
若对方是仪静师太,她还可以称自己不知道,可对方是谢钰。
谢钰既能问出这话,那他必定对她与小八的事情了如指掌。
她何必小丑跳梁,再装傻充愣。
她索性道:“你是来向我要人的?”
谢钰忽而笑了起来,眸若星辰般闪亮,他道:“他既心甘情愿出了善正寺,就不再是善正寺的小僧,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给他起玄清这个名字。”
“是我胡诌的罢了,哪有什么考究。”沈容半垂下脸面,想到齐夫人与谢钰的关系,齐夫人应该都与他说了,沈容就像是被人看穿了把戏,浑身的不自在。
“如此……”谢钰点头,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去摆动着白玉茶盏,他道:“你既阻了齐沈两家的亲事,那看来齐家的事情你都知道。”
谢钰先前通过沈岚,还不能确定,今日,他见沈容,只是想更加的确定,她是否和他一样。
“谢二公子是指齐二爷的病疾。”她道,又想自己已经在此待了多时,再说下去,她怕谢钰将话全套了去,便起身相欠:“谢二公子,我虽是以仪静师太的由头过来的,可时间长了,难免惹人生疑。”
谢钰点头:“你且放心,我让仪静师太送你回去。”
又让身后的小九去给她引路。
沈容才走了两步,谢钰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他说:“你可知如今京内当政的右相是哪一位?”
沈容停下了脚步,不及回身,他低沉清脆的道了二字:“周起桓”
沈容对周姓十分的敏感,她蓦然转过身,凝眉瞧着谢钰,可又说不出什么,更不解他说这话的意思。
她顿了片刻,稍稍欠身,“多谢谢二公子提醒。”便转身离去了。
出了般若殿,果然仪静师太还在外等着。
她就像什么也未发生一般,亲自送沈容出了般若殿,又去了外面的庙宇,与沈老夫人会合。
“祖母,那不是阿容,她回来了。”沈岚瞧清沈容前面的仪静师太,不禁舒心笑道:“祖母,您瞧,阿容没扯谎,真的是仪静师太。”
老夫人定睛一看,见是仪静师太,动了怒的脸色当下好转,笑盈盈的走过去,双手合十,礼道:“仪静师太。”
仪静师太亦是双手合十,“沈老夫人荣养,沈三姑娘天资聪颖,与老道颇有缘分,这便耽误了些功夫。”
沈容对于仪静师太这番说辞没有太大的惊讶。
可老夫人听到这番赞赏,脸上满是荣光,“仪静师太不嫌容姐儿愚笨就好,能得仪静师太的器重,是她的福分,容姐儿,还不快谢过仪静师太。”
沈容便又垂首道了谢。
这个时候,顾府的人早已离去了。
老夫人等了她之后,也下山打道回府了。
这一路,老夫人是让她同她坐一辆马车,心情大好的问她,仪静师太都与她说些什么。
沈容随便说了几句佛家说法,老夫人便又欣慰的不得了,连拉着沈容的手称好。
一面坐着的王婵也笑吟吟的拉着沈容,表现的十分的亲近。
而跪在塌下的桂嬷嬷瞧着这一幕幕,心里极不是滋味,可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也忙跟着夸道:“可不是,咱们三姑娘打小就比其他姑娘聪明,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家呢。”
沈容干笑一声,这一次,怕是她最后和桂嬷嬷同在一处的机会。
马车一路颠簸,等到黄昏,正好到了沈府门前。
西边的角门立即大开。
“沈老夫人救命,沈老夫人救命!”
老夫人还在马车上坐着,就听见外面一道道尖锐的女声,她命桂嬷嬷去看是什么情况。
须臾,桂嬷嬷转回道:“老夫人,咱们府前跪着一个年轻妇人……她手里还抱着一个足月大的孩子。”
外面的叫喊声未停,老夫人闻言,脸黑了下来,这样下去,还不将沈家的名声败尽,她冷声斥道:“去将那人带进府中,别让她在外面乱说话!”
桂嬷嬷应了声是,忙退下了。
马车又继续行驶,驶进了沈府的二门。
而待在锦歆院的杨氏,她眼睛哭的红肿,下人又过来传话说,老夫人与众位小哥儿,姐儿回府了。
并与她说,银杏在府外拦下了老夫人的马车,老夫人便将银杏又带进了府中。
杨氏闻言,险些没气晕过去,她倒抽一口气:“青衣,快给我补妆,那个贱婢!竟然还没离开!她倒是好心思,她想进沈府?也不看看她自己够不够格!”
杨氏这一回被气的不轻,尤是沈平远往常忙于府衙里的事情,三五日才回一次,每次回来,她都小心伺候着,就是知道那几日他在外面受累了,想不到他竟然给她找了一个小的!连孩子都有了!
她窝着一肚子的火,本想着打发了银杏,替沈平远将这事瞒了。不料老夫人将银杏又领入了府,那她只能让老夫人替她做主,主持个公道了!
杨氏一阵梳妆,又换了件素色的衣裳,沉重的盘发上一点发饰不戴,气冲冲的往福华院去了。
这一次回府,银杏抱着一个婴儿进沈府,老夫人一眼就看出了是怎么一回事,她将孩子们打发了,让他们各自回院,然回了福华院。
老夫人想四个儿子都不像是在外头养人的主,她沉着气坐在梅花填榻式罗汉床上,一手搭在小几上,盯着跪在地上的银杏,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我沈府前胡言乱语!”
“我要见大老爷,我要见大老爷,老夫人,求求您,让我见大老爷!”银杏抱着孩子,就是一阵磕头。
一声比一声磕的响。
老夫人一听大老爷,气的一把拍在小几上,两脸纵横,怒道:“这个孽障!好的不学,将学会了在外头藏人!!”
银杏躯身一震,晃不过神来,她害怕的瞅了眼老夫人铁青的脸色,颤抖的道:“老夫人,这孩子是沈家血脉,奴婢不敢撒谎,求老夫人明察,这孩子真的是大老爷的!”
银杏的话刚落,杨氏就扑进了屋,直直的跪在了老夫人跟前,大哭道:“母亲,您要为我做主啊,您瞧瞧,这人都找上门了,还让不让我活了,连孩子都有了,母亲,您一定要为媳妇做主啊!”
杨氏哭的动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心里的憋屈全撒了出去,她现在是恨不得上去打那个贱婢几巴掌。
老夫人叹了一声,恼道:“你哭什么?还不快起来,也不怕人笑话了,你这长子之妻是如何当的!”
杨氏吸了吸鼻子,不敢忤逆老夫人,哭也哭过了,跪也跪过了,就由丫鬟扶着起身,哽咽道:“母亲,我就是委屈,我辛辛苦苦持这个家这么多年,一心伺候老爷,他竟然在外头养人,还找上府来!我哪里受得了。”
“大夫人,我与大老爷是真心相爱的,他说过要接我进府的,求大夫人成全,且大夫人您年纪这么大,就不要占着大老爷了。”银杏没有想到杨氏年纪会这么大,也难怪大老爷会出来找她了,她直言道。
“你这个贱人!”杨氏碍于老夫人在,不然找上去扇人了,她两脸胀红:“母亲,您听听,这个贱人还敢说我老!!”
老夫人听了银杏这番话,忽然沉静了下来,她转首吩咐桂嬷嬷:“去差人将大老爷叫回来。”
银杏一听这话,立马心放在了肚子里,只要大老爷回来了,她一定可以留在沈府的。
便也安静下来。
“母亲,那这个贱人怎么办!难不成还真的把她留在府中!”杨氏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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