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酒。
张华强第一反应便是要张口拒绝，因为他觉得自己刚刚并没有说错话，无缘无故被罚酒，面子上下不来。
但新借来的八万块已经花得七七八八，这一顿饭的机会是他最后的赌注，不容有失。
想到这里，他咬咬牙，豪气道：“好，这瓶酒就当我的心意。”
说完，他拔开盖子，咕噜咕噜往自己嘴里灌。
洋酒虽然没白酒辛辣，但也同样烧喉咙。
张华强喝了一半，酒瓶子就哐当砸在桌面上，喘着粗气，感觉胃都要烧穿了。
这时，旁边还有人幸灾乐祸，“哎呀，张老弟，你这不行啊，一瓶酒都干不完就想谈事情，平时很少出来走动吧？”
那人明摆嘲讽他弱鸡。
张华强涨红着脸，却是辩无可辩。
以前发家靠的是外商买地的钱，后来船运搞起来也都是连顾西在外边交际，有时候他看着对方满身香水味醉醺醺，还怀疑对方是不是公器私用，借机出去鬼混。
直到自己出来跑关系，张华强才晓得，这有多难。
艰难地一口一口咽下瓶里的酒水，直到最后搁下瓶子，他气喘吁吁，有些大喜过望地看向主位，“张老板，你看，喝完了。”
瞅着他那一副邀功的模样，张明全连正眼都没赏他，夹了一筷子菜，随意道：“哦，那喝完多吃点菜，空腹喝酒可不好。”
“对对对，大家吃起来，听说这里菜很不错。”
众人纷纷附和。
只有张华强一个人傻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可张老板，合作的事……”
他话一说出口，就感觉周围有人递过来白眼，没等他想明白，那头张明全眉梢一抬，闲闲道：“如果张老板要谈公事，就到明珠大酒店找小妹预约，吃饭不谈公事。”
最后几个字，彻底堵死了口子。
众人心头一时滴血，却只能强撑着笑脸继续吃喝。
张华强僵在原地，胃里的火烧到心口，顿时觉得被耍了，气得几乎想打人，但眼下的困境却不允许他失去理智，他必须争取进入明珠酒店的工程队，才能维持公司的继续运营。
咬咬牙，他摸向口袋的传呼机。
张明全也在有意无意地看时间。
眼尖的人递上烟被婉拒后，神秘一笑，问道：“听闻张老板近来合作了一个大项目，对方来头不小，洞庭湖开业，怎么不请来一起吃饭？”
“诶，小年轻，还见不惯大场面，怕你们太热情了。”张明全摆摆手，眯着眼睛乐呵呵道：“来之前打过招呼了，她那边要是没事，人就会过来，也给大家见见。”
堂堂明珠大酒店，如今蛇口炙手可热的人物，竟然还要等人，而且是在引荐的场面下……这得多大架子啊！
众人听得惊涛骇浪，言语间对那位越发恭敬。
过了一小会儿，门外服务生来敲门，说另外有客人到了。
“快请进，快请进。”众人识趣地纷纷起身，亲自去拉门把手。
张明全也稍稍坐直身板，眼底露出了笑意，只是待瞧清楚来人后，那一丝笑却僵了僵。
“哎呀，张老板，可让我好找。”进门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女人，穿着一身短旗袍，曲线凹凸有致，瞄准主位就花蝴蝶似地飞扑过去。
只是人还没到近前，就先被后边助手给拦下了。
“诸位这是什么意思？”张明全抬眸扫向全场，神色不明。
众人立刻意识到，这种满身风尘味的女人不可能是张明全要等的人，而客人没到先上点心，绝对是大忌。
场面顿时尴尬。
突地，一道粗粝的声音响起。
“呵呵，张老板，这是我安排的，喝酒吃饭的太乏味，所以我找了一个人过来调节下气氛。”张华强站起身，被酒精醺红的半张脸带着一个颇有些得意的笑，“蝴蝶公主可是天上人间的VIP公主，我也是好不容易今天约到她出场的。”
在他看来，男人喜欢的东西无非几样：金钱，权势还有女人。
前两样，张明全都不缺，那最后一样肯定能投其所好，而蝴蝶的滋味，没有男人能拒绝得了。
可现在众人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张明全更是险些要被气笑了。
“天上人间的，是吧？”他往后靠向椅背，不让身上被女人劣质的香水沾到，脸上笑容都欠奉，“你先回吧，回头我再跟你们打招呼。”
看看谁那么没眼色敢撞上来。
“老，老板。”女人也看出事情不对，颤巍巍说完，下意识瞄向张华强。
没等发话，包厢门口又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轻轻浅浅的，还带着一丝笑意。
“呵呵，这么热闹呢。”
闻声，原本粘在椅子上的张明全瞬间站了起来，开口笑道：“哈哈，就等着你呢。”
门边众人立马心领神会，赶紧拉开门把手要把人迎进来，可在看清对方长相后，却都怔了怔。
蹬蹬。
绑带的小凉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一截白色的裙摆晃进眼帘，少女手里提着小包，长发如瀑，小脸精致雪白，像极了刚从某个百货商场逛街出来的富家小姐。
却绝对不是出现在这种场合里的人物。
人一现身，张华强也立刻注意到了。
旋即，他也是一愣，但脑子里快速盘算反应的东西显然跟其他人完全不同。
几秒后，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微红着眼珠，顺手又端起一杯酒，遥遥对着张明全道：“难怪张老板不喜欢蝴蝶公主，现在确实是流行找学生妹，看起来够良家，也够清纯。不过张老板可得小心了，有些女人，可是会吃人的。”
有的人失败了，永远都只会在别人身上找原因。
好比张华强。
一开始他要林大力帮忙，帮忙后自己不能经营就怪别人丢给他烂摊子。分明是他自己逼走连顾西，如今却只怪连笑在背后挑拨离间。
而且他始终不相信，一个黄毛丫头能有多大能耐。
正如张惠咒骂的那样，他也认为连笑是依附着林大力，现在又攀附张明全的菟丝花，也难怪会有钱替元励飞家里背债。
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少女的出现开始溃败，一切便都是她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