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惊喜又难过,想也不想就抱住他哭道,“你怎么才来啊,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救我。我差点就死掉了。”
他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抱歉来晚了。对不起。”
情绪一上来就收不住,我抱着白群哭了好一阵。虽然平时我都是坚强的,但到底我也是个女孩子啊,经历了这么多,满身都是伤,心里可是充满了委屈。后来渐渐的眼泪不往下掉了,才突然想起来我这么紧紧的抱着他是不是不太好,赶紧坐起来擦了擦脸。
白群倒是神色如常,只是阿曙正乐呵呵的看着我,就连呂看着我的眼神都带着一丝玩味,仿佛在看什么有趣的事情。
这可太尴尬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是一时激动,怎么白群也没有推开我!
阿曙笑眯眯的坐在我身边,拍了拍白群的肩膀,“你来啦,我一早就知道你会来,没想到赶的这么巧。”
我拽拽白群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答了就好不要多问。阿曙现在还以为我是她旧时的朋友,也一定讲白群误会成别人。
他倒是应对自如的样子,“松叶大人好久不见了。”
我急忙忙纠正,“是阿曙!别叫她松叶。”
阿曙还是笑眯眯,“无妨的,松叶也好阿曙也好,我并不在意。”
呂轻轻的咳了咳。
白群就是呂等的人?奇怪,他们以前见过?不应该啊,白群是在我来之后才有了相貌,呂什么时候见过他?
呂将阿曙扶起来,“阿桃,你快和他走吧。记得动作轻些,别被人发现了。”又对白群说道,“你身上带了什么?”
白群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将黑袍脱下来交给呂,“这是陈公子托我带给你的。”
呂接过黑袍,想是见到了阔别已久的亲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这袍子真是个宝物。若不是靠它,我混不进铁的小队。披上它之后苹婆的气味消的干干净净,连合欢也闻不出。”
呂轻轻抚摸着那件黑袍,眼睛满是沉静和温柔。就连阿曙都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件袍子,似乎想起了无数美好的往昔。
我偷偷问白群,“这是哪儿来的袍子?陈公子又是谁?”
白群答,“是呂大人母亲的袍子。陈公子……过一阵你就知道是谁了。”
切,还卖关子。我接着问他,“你是怎么拿到这袍子的?是呂大人的母亲给你的吗?她怎么不和你一起来?”
“母亲已经死了。在我还小的时候,就早早的去了。”呂的语气有一点悲伤,“我以为这袍子早已被玄烧掉了,没想到还有再见到它的一天。”
“是已经烧掉了,但陈公子又将它寻了出来。陈公子说呂大人一定也很怀念它,让我将它带给你。”白群说。
我不在的日子里,白群好像做了好多事,见了好多人啊。看到我疑惑的眼神,白群摸摸我的脑袋,“以后再告诉你。现在物归原主,我也要走了。呂大人,告辞了。”
“白群,你能带着阿曙一起走吗?三个人一起可以吗?”
呂紧一紧阿曙的衣领,“你也一起走吧。这里太危险了。你虽身体不好不能瞬移,但是有白群帮着你也是能走的。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阿曙慌了神,“呂大人又要抛下阿曙了吗?阿曙不走。呂大人,让我留下吧。是死是活,我都想跟着您。”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阿曙的情太痴,看她满心的情深似海,得不到回应也不愿放弃。我上前劝,“阿曙,你暂且和我先走。你身体不好,要是出了什么事反而给呂添麻烦。等一切安定下来我们再送你回来。”
阿曙还是坚定的摇头。
看来我劝不顶用。我狠狠的瞪呂一眼,让他一起劝。只有他说话了阿曙才会听。
未等阿曙张口,洞外又响起了脚步声。一回头,花叶捧着她的大肚子进来了,二话不说的扑到呂的怀里,带着哭腔埋在呂的胸口,“呂大人,花叶来带您出去。”
我住的洞本来就小,石床占了一大半,本来三个人都有些拥挤,现在变成了五个人,简直要没处下脚了。
花叶扭头剜我一眼,我不客气的剜回去。我们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一会,还是呂强行打断了我们之间眼神的战争。
“你怎么来了?不是告诉你要小心。你快要生了,不能乱跑。铁没有为难你吧?”关切之后,又突然扬了声调,“怎么,不生我的气了?”
花叶脸一红,在呂的怀里撒娇,“不生气啦。我再怎么任性,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生气。铁没有为难我,我真不知道他会做出这种事情。”说着,她又可怜巴巴的掉了两滴眼泪,“呂大人不要怪花叶。花叶打晕了看守的人,跑来救呂大人出去。”
呂爱怜的吻一吻花叶的额头,“花叶,即使你今天和铁一起叛变,我也不会生气。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好啦,别哭了。我不能走,我一旦走了,留下的族人们该怎么办?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冒冒失失跑出来,也不知加件衣服。这样吧,你带着松叶一起走。等事情过去了,我再接你回来。“
看着这两个人打情骂俏,简直恶心坏我了。我不断扔白眼过去,呂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他不看我不要紧,阿曙还在旁边呢!他就不能考虑一下阿曙的心情吗?眼神像冰一样的呂大人竟然也有融化的时候,而且融化的这么恶心,呸!
阿曙也是笨蛋,也不生气,仿佛看惯了般。
两人还在那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的“你走我不走”的纠缠着,气愤的我掰断一小截琉璃花茎,准准的砸在呂的脑袋上,出手速度极快,连白群都来不及阻止。
一下子安静了,四个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吵什么吵?不必多说了。阿曙跟我走,花叶你带呂走。”
“不行!我要跟呂大人在一起!”
“我不能走,花叶你带着松叶走。”
“我不干!凭什么让我带着她!”
他们三人相互热烈的争辩起来。花叶出言不逊,变着法的羞辱阿曙,阿曙眼泪汪汪的表忠心要和呂生死相依,呂一边哄劝着花叶一边安慰着阿曙,场面好不热闹。
哼,活该,叫你招惹两个女人,一娶娶两个,美的你!现在知道麻烦了吧!
白群将洞中大半空间留给那三个争执不休的人,拉着我的手坐在角落里。
“你怎么一身的伤,缠了这样多绷带。还流血吗?这伤是怎么来的?”
我看那三人还要好一会才能劝服彼此,就干脆多等一会吧。正好可以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告诉白群。我给他讲了讲在地穴里的事、被铁捅伤的事、和花叶打架的事。但要细细讲来到天明也讲不完,所以只挑了重点说。
“你呢?”我问他。“你都在做什么?一直不来找我,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我委委屈屈的抱怨。
“怎么会。”他拍了拍我的头。“你突然被抓走,可吓坏我了。我四处找你,你却像蒸发了一样。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让雪滴不停的给你送信,但不知到为什么,雪滴总不能去到你那里。”
“是吗?”我敲敲脑袋,“楝也说自己没法离开那里。对了,我还要帮他找人呢!”
“是。”白群眉毛一扬,“你今天要去帮他找人,明天又要带着别人逃跑,后天还要帮谁出气?你看看你,离开我才几天?这一身的伤。”他从衣袋里翻出一只小盒子,里面有一颗金红色的药丸。“把它吃了吧。银朱怕你受伤,特意让我装着的。果然被他猜中了,你看看你,全身上下还有一块好皮吗?”
我一边把那药丸塞到嘴里,一边口齿不清的回答,“当然有啦。我吃了不少药呢,呂还算大方,没心疼他那些传家宝。对啦,银朱还好吗?”
“好什么好,”白群脸上有些阴翳。“你不见了把他气坏了,跟了我好几天要和我打架。但他也算有心,带着我去找了陈公子。”
我笑嘻嘻的戳戳他,“银朱那么好,当然会着急我。那你呢?你着不着急我,心不心疼我呀?”
我这一声“呀”还没呀完,脸就立即烧起来了。我这是在干嘛?我们才相识不久,彼此之间也不算很亲近,怎么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出这种话了?我现在是在算什么,撒娇吗?我的老天爷!这么露骨的话,我和薄荷都没有说过!
还好白群没有在意,似乎没有听见的样子。他正仔仔细细检查我的绷带,看看有没有哪一处在渗血。直到确认所有的伤口都好好的覆盖着纱布,才又责怪我一般的说道,“以后要小心。你一个普通人类,和猎人打什么架。也不知道你这是走了什么运,现在还好好的活着。”突然他又发现了什么,撩开肩上的头发看我的脖子。“这里是……瘴气之伤?这可麻烦了。你是怎么搞的?寻常人一辈子也不会碰上瘴气,你来了异界还不到半个月,怎么还能瘴气侵体?”他离得太近,温热的呼吸打在我的脖子上。我尴尬的笑了笑。一笑,下午吃漏春根时划伤的嘴唇又开始流血。白群皱了皱眉,伸出右手覆上我的嘴唇,极轻柔的拭去了那一点血迹。
砰砰砰砰砰砰砰。
这是我心跳的声音。
我从不知道我的心脏如此坚强,能这么有力的跳动着。
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了,幸亏现在是夜里,树洞里唯一的光源是飘忽的漏春絮。这样,才不会有人发现我红彤彤的脸。
那三个人还在争吵着。爱与不爱,为什么这么复杂?他们之间的纠缠的爱,为什么也点燃了我这边的空气?
白群的面孔这样熟悉,但却和我认识的薄荷不尽相同了。是因为银色的头发吗?似乎又不是。他的睫毛一直这样长吗?还有他的手指,有着让人沉醉的温度,又光滑的像一块缎子。我迷迷糊糊的想,白群身体里没有血液,可又为什么这样温暖呢?
他抬眼看我。
他怎么离我这样近。
好近,好近。
这算什么?这就是暧昧的感觉吧?我应该闭眼吗?为什么他没有闭眼呢?他银色的头发映在眼睛里,像一束光。他的眼睛真亮啊,这么澄澈,好像一片湖水。
我讨厌他吗?我该推开他吗?我喜欢他吗?我应该退后。对,我应该退后。但是为什么身体不听使唤?我怎么还在盯着他看?
他的嘴唇那样好看,我也想伸出手去摸摸他。不知道他的嘴唇是否柔软?他会讨厌我摸他吗?
桃!你在想什么?退后呀!
我好想他再接近一点,这样我就可以感受出那双嘴唇的质感。我好想他转过脸,这样我就可以不再忍受这份煎熬。他为什么还不动?如果他靠近我,我会不会不由自主的推开他?如果他退缩了,我会不会不由自主的把他拉向我?
我好想再把脸向前凑一点点……
他突然笑了。用另一只手刮了刮我的脸。
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笑?他不喜欢我吗?他不喜欢我的吧!为什么心里酸酸的?他既然不喜欢我,那幸好刚才我们只是呆呆的对着发了会呆,没有做出别的举动。不然以后日日相见该有多尴尬。
但是我的心是怎么回事?怎么想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唉,我真是个笨蛋。
等等。
白群,是可以听到我心声的呀。
我这突然的开窍像是一道惊雷在头顶上炸开。
“白群!你听到了是不是?”
他转过脸,语气冷淡的说,“什么也没听到。”话是这么说,但他转过去的脸分明就是在笑!
他是在嘲笑我吗?嘲笑我傻,嘲笑我花痴。他会不会看不起我?明明有了男朋友,竟然还和别人这么暧昧。
我又尴尬又难过,想跑,想离开这里。
偷偷摸摸的从包里拽出几朵琉璃花,趁他不注意赶紧胡乱塞进嘴里咽下去。唉,尽管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吃的,他一定也是知道的。他为了不让我尴尬,现在都不看我了。
真是个笨蛋。我哭丧着脸,在心里骂自己。
“我们到底走不走啊?”我对着依旧在争论的三个人说。
没有人理我。这三个人的论点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呂想是在敷衍她俩,又像是在等什么。
等什么呢?他要等的不就是白群。白群来了,可以带走我和阿曙,但没想到花叶叶来了。他是不是又有别的计划了?
银朱带来的药效果真好,我能感到自己的伤口在愈合,身上痒痒的。但是背上蛇爬的感觉并没有减弱,看来瘴伤真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白群倒一杯水给我,我低着头接过,转身背对着他。“生气了?”白群问我。
我怎么会生气,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一看到他的脸,我心里就百味陈杂。尤其是冷静后再回想,我会有那副白痴样子,是不是因为对白群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可是我已经有薄荷了。心里好难过,我是不是一个轻浮的女人呢?
我明明和他才认识没几天,这感情是怎么莫名其妙的产生的?
白群拿着方才被我忘在角落里碧落坐在我身边。“这是你的武器,要和你时时刻刻在一起才会心意相通。而且现在外面这么危险,万一出了什么事,没有碧落你还怎么反抗?”说完,他将碧落放在我手里。
没想到他一碰到我,我就条件反射般的一跃而起,不仅吓到了他,更吓到了我自己。
于是更加尴尬了。
呂在这时拯救了我。他不由分说的将阿曙交到花叶手里,严肃的对我们四人说道,“现在就走,你们四个一起走,去同一处。花叶松叶,等着我去接你们。这样总行了吧。”
“行是行,只怕来不及了。”
伴随着这嘶哑的声音,铁从空气中闪现出来。
“姐姐,你跑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呂神经质的扭动着他的脖子。
这下怎么办?他们三个商量了太久,我则被白群冲昏了头脑,竟然忘记计算时间了。铁是一个人来的,现在瞬移他拦不住我们。我给白群使了个颜色,一只手去拉他,碰到他皮肤的一瞬间感觉像被火烫了一下,整个人剧烈的一抖。白群斜着眼睛看我,我讪讪的去牵他的袖子。另一只手从呂的背后伸过去,打算拉住阿曙。
呂突然撞了我一下。我正诧异这家伙想干嘛,就发生了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情。
先是呂伸手同时在花叶和阿曙的脖子上敲了一下,然后二人就倒下了。这场景我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没想到真有这么神奇的招数,敲敲人脖子就能把人敲昏。
然后铁冲过去扶住花叶,小心的护住了她的腰和腹部,支撑着她不让她摔倒地上。
随后呂将手中的黑袍扔出去,甩到了白群的头上。白群就这么唰的一下从袍子下面消失了。简直就是在变魔术!
然后我张口问道,“呂!白群哪儿去了!”
这个“哪儿”刚从我嘴里蹦出,呂已经夹着我跳到了地面上。不夸张的说,他真的是夹着我的。他压根没把我当人,而是当成了一个不好拿的大物件。我面朝下,感觉自己要滑出去了,两手乱扑腾着,肩膀上的伤疼死了。
“我们去哪儿?”
呂自然不会回答我。他正夹我飞快的向前跑。待跑进一片密密的漏春树里,黄丹正骑着合欢在一棵树下等我。
“黄丹!你没事吧!”我又惊又喜,向她喊道。
呂重重的将我扔在合欢身上,“黄丹,就照着我给你说的。快跑吧,记得走大路!”
黄丹点点头,一拍合欢的头,合欢向天嘶叫一声,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