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府的莲池边,一众人浩浩荡荡的站定,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那丫鬟所说的死人余小姐究竟是不是余佳美。请使用访问本站。
恭亲王妃站在前面,她身侧是大皇子妃和清婉公主。从恭亲王妃所站的地方朝着莲池看去,并不能看见所谓的尸体,只能隐约看见衣衫的一角在水里浮浮沉沉。
“去瞧瞧。”恭亲王妃指挥着家丁上前一探究竟,自己则在原地站定。虽然她面上看似镇定,可实际上心里却有着不好的预感,也许,那死的真不是丫鬟,而是前来参加赏荷宴的余佳美。
若是真的是余佳美,那么,今日的事情要如何才能收场。不管结果是什么样的,总之都对恭亲王府不是什么好事。
早就守在这里的家丁大着胆子上前拨开荷花茎秆与叶子,待看见水里面的情景时,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吓了一跳。
只见清澈的池水中,一穿着织缎彩蝶锦衣的女子头发散乱的浸在水里,她双眼暴睁,嘴唇大张,脸上还有着几丝血痕,双手呈鸡爪样弯曲,脸色青白的浮在水里,看上去很是可怖。
两个家丁冷不丁的见此情景,吓的倒抽一口冷气。
“王妃,确实不是咱们府上的,那具女尸,她,死的样子很吓人。”其中一家丁回头对着恭亲王妃说道。
若是可以,他真不想来做这差事。
“还不快将它弄起来。”恭亲王妃脸色不善的说道,心里直道晦气。今日是她给儿子举办的相看宴,可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这要是传了出去,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
家丁心里暗道阿弥陀佛得罪得罪,然后便与另外一人一起下水将余佳美的尸体给弄上了岸。
当尸体被弄上岸,原本跟着一起来的女子们顿时大惊失色,有些胆小的更是直接吓晕过去。而那些胆子稍大点的,则在一边看着,可是眼底还是有着掩不去的恐惧和害怕。
余佳琴靠在王易萍身上,她神色悲戚的看着余佳美的尸身,捂着嘴唇哭泣出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之前还跟姐姐一起,怎么一转眼就……”
余佳琴嘤嘤的哭泣声异常刺耳,她抽泣着,伤心着,在旁人眼里看来,对于姐姐余佳美的遇害让她伤心至极。可是谁也不知道,其实余佳琴心里是害怕的,是恐惧的。她想起她看见的那一幕,她想起余佳美的死,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她真的很害怕。
她嘤嘤的哭泣着,低垂的眼眸悄悄瞟向大皇子妃那里,看见对方高雅华贵的美丽外表,再想想她看见的那一幕,余佳琴便越发的背脊发凉。
“姐姐,姐姐……”余佳琴放声大哭,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恭亲王妃脸色铁青的看着尸体,眼底有着暴怒,她冷眼扫过在场的诸人,冷声道:“还不把你们小姐扶回去,等在这里干什么?”
恭亲王妃说的,自然是那些晕过去和害怕的小姐们。她眼神冷冽的看向那些晕过去的小姐身边的丫鬟,眉目之间全是厌烦。这些个女子胆子一个个小的要死,不过就是个死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想着他们恭亲王妃,一年里总有那么几个丫头小厮莫名其妙死掉的,就是暗地里失踪的也不少,也幸好这些晕过去和胆小的女子没有她看上眼的。否则,恭亲王妃还真是要怀疑自己的眼光了。
再打眼瞧瞧林嫦曦和杨府的女眷,待看见林嫦曦虽然眼底有着慌乱,但却并不是很重。再看看脸上的神情,虽有着一丝苍白,但相较于现场诸多女子却要好上许多。再瞧瞧跟林嫦曦一起的杨府嫡女杨思桐,见她面色平静如常,恭亲王妃在心里暗暗点头,果真就是不一样的。
“大,大姐…”杨思宇看了眼不远处的余佳美尸身,直吓得脸色发白,嘴唇发抖。“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
“二妹很怕么?”杨思桐淡淡的说道。
“当,当然…!这可是死人,难道大姐不怕么?况且,她还死的那么惨。”杨思宇脸色依旧苍白无色,她眼眸低垂,嘴里喃喃说道。“大姐,我们回去吧!这看着怪渗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还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杨思宇说着,伸手拢了拢衣裳,却再不敢打眼去看余佳美的尸体。
“二妹很想回去?”杨思桐微微偏头看着杨思宇。
“……”杨思宇不解的看着杨思桐,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她不害怕吗?瞧那余佳美死不瞑目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死的时候一定极力的挣扎反抗过。再瞧瞧她那双目暴睁充满血丝,嘴唇大张的模样,真真是能吓死人。
“大姐,你不回去,我可要先走了。”杨思宇将脑袋偏向一边说道。
“三妹才刚回去,现在二妹再走,那咱们杨府的马车可就一辆不剩了,难道二妹要我和表姐走着回去么?”杨思桐微笑的看着杨思宇,眼底平静非常。
她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杨思宇,面色宁静而祥和,可是无端的,杨思宇却觉得好似有种被看穿的感觉,难道?她知道什么?
猛的看向杨思桐,杨思宇说道:“大姐知道什么?”
杨思宇的眼神冷冷的,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疯狂。
看着这样的杨思宇,杨思桐轻笑道:“二妹希望我知道什么?还是说?二妹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想起成心的汇报,杨思桐眸子深处闪烁着兴奋的光彩,没想到,杨思宇竟看见了不该看的。至于余佳美的死,杨思桐心里嗤笑一声,不过是个糊涂虫而已。
今日恭亲王妃举办的赏荷宴,只怕将会好戏不断。
“大姐说笑了,我能有什么事?”杨思宇脸色讪讪的,虽然看着杨思桐那好像不知道的样子,可是杨思宇还是经不住的担心。
而且,撞见大皇子妃那件事的可不止自己一人,还有一个余佳琴呢!现在只是死了一个余佳美,那个贱人,仗着自己嫡出的身份便屡屡明里暗里的欺压自己,现在好了,死的不能再死,我看你还怎么欺辱我。
杨思桐笑笑,并不接话,只是面带笑意的看着杨思宇,直看得杨思宇浑身发毛。
这边,杨家姐妹的悄声叙话并没引起众人的注目,现在,她们所关注的,是余佳美身死这件事情。
那些晕倒和胆子小的小姐已经被各自的丫鬟扶回恭亲王府准备的客房休息去了,现在留下的,都是一些胆子比较大,以及以少数平时余佳美相交好的女子。而王德文的女儿王易萍和余佳琴,以及皮月兰也留了下来。
虽然大部分的女子都离开了,但是留下的还是有不少。
仵作已经来到了现场,并且开始验尸。
这件事情虽然是发生在后宅,但是也同样惊动了恭亲王,此时,正在宫中和皇帝叙话的恭亲王得知这件事情后,便立即向皇帝请辞,要回去查验这件事情。于是,在得到皇帝的允准后,恭亲王急匆匆的回了王府,只是现在还在路上,这且不提。
而那些留下来的女眷小姐,则早已站在了纱帐后。那些纱帐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当这件事情发生后,这些女子跟着来了这里,恭亲王妃便知道,想要私下的查验这件事情是不可能了。
况且,这么的女眷,就是想要她们闭口不谈这件事情也不可能。况且,这些女基本上都是云英未嫁的女儿家,仵作又是男子,让这些闺阁女子露在众人眼前也不好。于是,恭亲王妃便吩咐府中下人搭建了这个临时的纱帐,以供这些留下的女眷站在后面观看仵作验尸。
当然,也搭建了供恭亲王妃和大皇子妃和清婉公主所用的纱帐,两者相邻而居,差不多是连载一起的。
再说仵作到达之后,往手上戴上一双白布做成的手套便开始验尸。
仵作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他认真的查看着余佳美的尸身,面色平静,没有半分害怕和异色。
作为一位专门验尸的仵作,他不知看过多少面无全非和各种各样死法的人,所以,对于余佳美的死状,仵作并不觉得害怕。
只是看见这样一位如花少女死掉,仵作心里还是有着些许唏嘘和感慨的。
“死者为女性,年龄在十四到十七之间,双目暴睁,且有充血现象。”仵作边查看边说道:“从其死状和症状可以看见,死者面部青紫,双眼膜下有点状出血,尸斑呈暗紫色,内有点状出血,判定为死者窒息而亡。”
仵作看的很仔细,一双眼睛灼灼的看着余佳美的尸身,没有半丝松懈和懈怠。仵作伸手撩开余佳美的头发,当看见她后颈上那一道隐隐的红痕时,仵作眉头一邹,说道:“该女子是被人掐着后劲按在水里直接窒息的,这点可以从死者的手呈鸡爪样很好的表明。死者在被人按在水里时,有竭力反抗自救过,大家可以看看,死者的指甲里有很多污物,应该是死者在窒息的过程中企图抓住什么而留下的。”
仵作的声音很平缓,没有一丝情绪,他说的很仔细,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就跟说‘给我一本书’那样的平静而自然,没有丝毫的别扭和怪异。
留下的女子里,有人听见仵作这话,害怕的用手捂住嘴巴,眼里满是惊恐。被人活生生的掐着后劲按在水里,那得有痛苦啊!
杨思桐安静的坐在一边,嘴角微微勾起,接下来,精彩部分就要上演了吧!
果然,在杨思桐这样的想法过后,不多时,同仵作一起来的同伴在水中发现了一个制作精巧漂亮的荷包。
那荷包是用上好的丝缎制成,并且还是极其少有的贡缎,寻常的官家女子都穿不上的,也只有一些亲贵大臣和各王府的女眷才有资格穿戴这样的贡缎。
“师傅,发现了一个荷包。”仵作的徒弟在水中巡视一番,将发现的荷包交给了仵作。
仵作拿着那荷包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想着也许是死者身上佩戴之物,于是将其放在一边。
而就在这时,纱帐里的余佳琴却惊叫出声,说道:“一定是杀人凶手的,杀人凶手的,那荷包不是我姐姐的,不是我姐姐的。”
仵作听得余佳琴这么一说,立即问道:“这位小姐,你确定这荷包真不是死者所有之物?”
如果真的不是死者余佳美的荷包,那么真的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如此一来,便能将其作为证物留下。
“我肯定,今日我们一起来的王府,姐姐是戴着荷包,但却不是这个,姐姐的荷包是用苏缎做的,上面绣着的是一朵合欢花。”余佳琴肯定的说道。
听得余佳琴这话,仵作再次将眼神看向余佳美腰间,发现那里并没有佩戴什么荷包,于是转身对着身边的徒弟说道:“再去水里看看。”
徒弟会意,转身便朝着莲池而去。
而岸上,王府经验老道的嬷嬷也来了现场,仵作心明,于是转身避开。
那老嬷嬷在余佳美的尸身前蹲下,然后带着白布手套的手掀开了余佳美的裙子。一张布满邹纹的脸上没有表情,声音也是冷冷的,像机械般的说道:“回王妃话,余小姐没有被侵犯过。”
说完,老嬷嬷起身,恭敬而平静的站定。
“嗯,有劳嬷嬷了。”听得老嬷嬷这话,恭亲王妃脸色微沉,眼底的怒意越来越浓,真是岂有此理,竟敢在恭亲王府里杀人,这简直就是打王府的脸面和挑衅王府的威严。
没有人看见,在仵作说出余佳美的死状时,大皇子妃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和不悦。
真是的,不是说处理好了,即使被人发现也只当是不小心失足落水而亡的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很快,仵作的徒弟从水中出来,手上拿着一个用苏缎做的荷包,浅绿色的缎面上正绣着一朵开的正好的粉色合欢花。
仵作结果那个荷包看了一眼,然后对着一边的余佳琴说道:“姑娘认识这个荷包么?”
余佳琴看着那荷包猛点头,说道:“姐姐今日戴的就是这个荷包。”
仵作颌首,然后将绣着合欢花的荷包和那用贡缎做的荷包放在一起,对着恭亲王妃说道:“王妃,在下能确定,死者是被人生生按在水里淹死。至于这个不输于死者的荷包,在下并不能说一定就是杀人凶手留下的,但却一定和本案有关。所以,这个荷包,将作为证物留存。”
王妃脸色不虞的点点头,说道:“有劳了。”
然后,眼神阴鸷的看向那个用贡缎的做成的荷包,那可是贡缎,不是一般官家女子可以用得起的。而能够用得起的,家中身份地位便可见一斑。所以,依着贡缎这根线查下去,也许可以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想到此,王妃便吩咐香玲将其记下,然后等待恭亲王回府再做决定。
这时候,只怕刑部的人和余佳美的父亲大理寺少卿余邵军也快来了吧!想必王爷也快回府了。
“那…那不是三妹的荷包吗?怎么会在这里?”许久不出声的杨思宇忽然开口,说出一句惊天的话来。
听得杨思宇出声,杨思桐笑了,她就知道,杨思宇怎么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这可是一个让人热血沸腾的机会啊!
只要运用得当,就算杨思琦不死,那名声也会一落千丈。
而且最重要的是,只要众人知道和确认那个贡缎荷包和杨思琦的之后,那么!等待杨思琦的,将会是恭亲王府的暴怒和余佳美之父余邵军的报复。
再来,余佳美可是因为撞见了大皇子妃的好事才被灭口的,而现在,杨思宇却说出那贡缎荷包是属于杨思琦的,这让多疑的大皇子妃怎么想?
一个撞破她丑事的该死之人,而这个人的身边,竟然有着另一个人的贴身之物。那是不是代表,这个荷包的主人,杨思琦也知道自己的事情呢?
于是,多疑的大皇子妃也在怀疑了。
而且,正在心里想着要怎么把杨思琦也弄死,绝对不能让她活着。宁错杀,不放过,这是大皇子妃心里此时最直接的想法。
“二妹,你能确定吗?”杨思桐出声道,只是这声音听在别人耳里却有着淡淡的惊恐和害怕,以及担忧。
“我确定,我今天是跟三妹同坐一辆马车来的,我记得很清楚,这是三妹的荷包。”杨思宇话里的意思很坚定,就是杨思琦的没错。
“这,这,这怎么可能……”杨思桐慌乱的说道。
任是谁听到这里,都会觉得杨思桐是在担心杨思琦,是在害怕自己的妹妹真跟这桩杀人案有关系。
“大姐,我很确定,这就是三妹的。”杨思宇语气幽幽的,她低垂着头,那样子看上去很是无奈。
听得杨思宇这话,杨思桐面上有着忧色,可是心里却乐开了怀。
杨思宇啊杨思宇,你还真是上道。
你瞧,我不过是随手将捡来的荷包扔在那里,你便机灵的乖乖配合,说那是杨思琦的荷包。当然,那确实是杨思琦今日带着的荷包,只不过是被自己故意仍在这里的。
“我就说她怎么那么快离席了,都没跟王妃请辞便走了,原来是做了亏心事。真是看不出来,那样一个娇柔的样子,竟也能杀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定国公府的黄瑾萱说道。
“你才知道?这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陈玉燕幸灾乐祸的看了眼杨家姐妹二人,笑道。
“只是一个荷包而已,应该不至于吧!”裴玉儿蹙着眉头,虽然她也不怎么喜欢杨思琦那人,但是杀人这种事,她应该还是做不出来的吧!
“黄小姐说得对,人不可貌相。她是怎样的人,你又知道几分?了解几分?还是不要说了,等着刑部的人来吧!”李媛儿拉了拉裴玉儿,冷声道。
“可是……”见好友如此说,裴玉儿还想说什么?可是在看见李媛儿冷冰冰的眼神后,便乖乖的闭了嘴。
虽然她的确不认为是杨思琦杀的余佳美,但是媛儿说得没错,人不可貌相,就算她不是杀余佳美的人,但也一定与这事有关联。
否则,她的荷包又怎会落在这里?
……
这边众女子讨论了几声,虽然压低了声音,可还是被恭亲王妃给听见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恭亲王妃可是听见了杨思宇说那荷包是杨思琦的。
很好,非常好。
原来这荷包是杨思琦的,如此,也就不用大费周章的去查了。
而大皇子妃,更是神色阴郁的看了眼杨思宇的方向,眼底的杀意也越加明显。盛怒中的恭亲王妃并未发现大皇子妃的异样,但是,在一边的清婉公主却看见了。
很快,刑部的人和恭亲王相继到来。
而余佳美的尸身也被收敛整洁的放在棺木中,只等着余府来人。
刑部的人将发现尸身的王府下人留下问话,询问发现尸体的经过细节。问完后,仵作也将自己的尸检结果告知了刑部的人,以及那个不属于死者的荷包一事也说了。
刑部前来负责这件事的人在听说那个荷包是属于杨思琦的后,邹了邹眉,却也没说什么?可是心里却暗衬:那可是四皇子和六皇子看上的人啊!而且那还是户部尚书杨志恒杨大人的女儿,这件事情大发了。
了解了事情经过,也知道了余佳美的死因,将其记入案卷之中,刑部的人静静的矗立一旁,只待着余府来人。
很快,匆忙的脚步声响起。
远远的,还未见着人,便听见一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就去了,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究竟是哪个天杀的杀了我女儿,本夫人一定不会放过她。”
听着这声音,不用说,定是余府的人来了。
只见余夫人手拿着绢帕,不停的拭着眼泪,一双眼睛已经红肿,脸上犹自挂着泪痕。她一进来,便扑倒棺木上哭喊不已。丝毫没有注意当场还有谁?只一心看着她已经死去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