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继续吹,如同一个深闺怨妇,带着声声悲鸣。
直到,天上的那一弯残月,慢慢地坠入幽远的群山之中,直到,那遥远的东方,有一缕晨光冲破天际。
天边开始泛白起来,由红而白。
原本,天上的一团无精打采乌云,此时也变得神采奕奕,往天边飞去。
这时,一轮红日由东方缓缓升起,那一团乌云,顿时慌了,往远处逃离。
天亮了!
一声狗吠,划破长空,婺江江畔,一个草丛中,有一只流浪狗,从中冲出来,消失在风里。
陈曦的睫毛轻颤,她睁开眼睛。
“天亮了!”陈曦坐起来,她望着窗外,眼睛里,发出夺目的光彩,犹如那初生的太阳,一边连着黑暗,一边连着光明。
“生死自由,就看今天了!”陈曦低喃一声,她微微侧头,看了还来熟睡的于静一眼,她走下床来。
这时,有风拂过,卷起她身上的白色轻衫,她收紧了身子。
“不是自己的,再名贵,穿着也不暖和!”陈曦微微摇头,一瘸一拐地走进洗浴间。
来到洗浴间,她褪去身上的白色轻衫,看着镜中的自己。
“我还是我吗?”陈曦不由得失神。
“刷!”陈曦撤去头上的束发带,微微一甩,三千青丝若流瀑,滑落而下,恰好遮挡住她肩膀上的伤口。
此时此刻,她犹如一株开在悬崖边上的兰花,空谷幽兰,无人自芳。
她的美,只能与黑暗长伴,她在悬崖峭壁上,在风中挣扎,随时可能会凋零,坠入万丈深渊中。
陈曦反复不停地审视着镜子的自己。
她开始有些恍惚。
曾几何时,她也像这般,站在镜子前,梳妆打扮。
曾几何时,她在家里的那半面镜子面前,那堵泥巴墙,伴随着母亲的咳嗽声,她告诉自己,要坚强。
曾经何时,在姑姑的打趣声中,她精心打扮着,那时那刻,她还戴着一对银环,着一身花边霓裳。
她告诉自己,做人,要有理想。
然而,也从那时候起,她踏出姑姑家门的那一刻起,父母,姑姑,从此是天各一方。
他们已经去往另一个世界。
她希望,那里,是天堂!
时间已然过去两个月,每每想起,陈曦依然心痛如刀搅。
“阿爸,阿妈,姑姑,小曦想你们了,我想回家……”
陈曦哭了,连日来的折磨与悲痛,连日来,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坚强的活下去,然此时此刻,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犹如一曲凄婉的悲歌,全部爆发出来,最后,化成两行清泪,无助而悲凉,她的泪,潸然落下。
“我要回家!”渐渐地,陈曦的泪水被风干,她的目光坚定起来。
她捧起水,打湿她的脸庞。
“远哥,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后悔!”陈曦深深地吸一口气,简单洗漱一番,重新换上一套衣服。
牛仔裤,帆布鞋,还有一件浅蓝色的衬衫。
此时此刻,她仿若一支美丽的蓝莲花,高洁而淡雅。
对着镜子,陈曦轻揉着脸庞,展颜一笑,她走出房门。
这时,于静醒了。
“姐,你醒了!”陈曦笑着说道。
“小曦,你昨晚没睡吗?”于静眼睛通红,担忧问道。
“我也刚醒!”陈曦来到床边,拉着于静的手,伏在她耳边,目光一凝,低声说道,“姐,你快去洗漱,时间快差不多了!”
“我知道了!”于静郑重点头,急忙起身,走进洗浴间。
“远哥,对不起,小曦不能等你来了,我必须想办法逃出去,出去找你,你别怪小曦啊!”陈曦来到床头,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块锋利的碎玻璃,一根削尖的筷子。
她拿在手中,很紧,很紧。
风还在吹,窗前的那块窗帘还在不停地浮动,陈曦的心,却渐渐地平复下来。
时间缓缓而逝,于静穿戴整齐,从洗浴间走出来。
“姐,这个,你拿着!”陈曦把那块碎玻璃片,递给于静。
“小曦,你真的想好了,真的确定要这样吗?如果……如果不成功,我们就必死无疑了!”
“姐,我们别无选择了!”陈曦说道,把碎玻璃塞在于静的手中,“远哥被抓了,与其这样等死受辱,还不如拼一回!”
“可是……”于静目光闪烁,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担忧害怕之色。
“姐,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陈曦扶着于静的肩膀,“如果你是还迟疑不决,我也不勉强你,我只能自己来了,只是,我怕我一个人……”
“小曦,别说了!”于静打断陈曦的话,目露果断,“是生是死,我们一起走!”
“是生是死,我们一起走!”
两人的手,紧紧抓在一起。
她们笑了,犹如两朵在冬天里绽放的梅花。
“咚!”正在这时,一声钟响,震破苍穹。
“时间到了!”
陈曦和于静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埋伏于房门两侧。
“咚!咚!”钟声再次响起,每响一次,陈曦和于静的脸色,便白了一分。
仿若每一次钟响,都撞在她们的心上。
她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一根筷子,一块碎玻璃!
直到钟声停了,整个世界,仿若全部安静下来。
“但愿,这不是丧钟!”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凝神静气,屏住呼吸。
空气仿若凝结!
“咔!”一声轻响,打破沉寂,这是开门的声音。
陈曦心里一颤,轻咬下唇,露出了亮晶晶的小虎牙,洁白而耀眼。
这时,门开了!
一个黑衣女人,冷若冰霜,她两手端着两盘早餐,走了进来。
下一刻,她眉头一皱!
房间里,竟然没人。
却在这时,伏于右侧的于静,突然暴起,黑衣女子想有所动作,已然来不及,她的脖子上,立时传来一股冰凉,那是一块玻璃,已经横在她的喉咙上。
“你好大的胆子!”黑衣女人神色不便,头微微后仰,一脚踢在于静的小腹上,于静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却在这时,一根筷子,顶在黑衣女子的颈动脉上。
“你要是再敢动,别怪我不客气!”
陈曦的声音传进黑衣女子的耳朵,坚决无比。
“你!”黑衣女人脸色骤变,她能听得出来,陈曦不是赖玩笑,且,那根筷子,此时已经刺破她的皮肤。
“啪!”黑衣女人手中的盘子,碎落一地,她的手,悄然摸向腰间。
“我叫你别乱动!”陈曦一只手紧箍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再次用力。
陈曦沉声说道:“这是你的大动脉,这里很脆弱,只要我再用力,你必死无疑,我劝你,别乱动!”
黑衣女子脸色一白,她能感受得到,自己的脖子,出血了。
“刷!”却在此时,她感觉腰间一空。
此时,她才发现,于静不知何时已然站起来,把她的手枪夺在手中。
“我丈夫是公安,我知道怎么用枪!”于静直接拉响枪栓,指着黑衣女子。
这时,陈曦松开手,把黑衣女子身上搜了一遍,从中,取出一串钥匙。
“你们这是找死!”黑衣女子说道。
“我们本就无冤无仇,我只想回家而已!”陈曦来到黑衣女子面前,低声说道。
“小曦,现在怎么办?要先找绳子把她绑起来吗?”于静紧张问道。
“这哪里来的绳子!”陈曦环顾四周一眼,摇摇头,说道,“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耗着,必须的赶紧逃走,姐,我腿脚不方便,我在这里盯着她,你去开门!”
“好!”于静接过陈曦手中的钥匙,把手枪交给陈曦,“子弹我已经拉上膛了,她要是敢妄动,你直接扣动扳机就是!”
“我知道!”陈曦用枪指着黑衣女子,直到于静走进客厅,她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敢大意。
她知道,这个人,受过训练,要不是趁其不备,想制住她,无异于痴人说梦。
陈曦不敢有半点放松。
她看着于静,终于走到那道门前,打开第一道锁,她握紧枪把,她的眼睛,越来越亮。
那道门,仿若是一条生死线,连同着过去,贯穿到未来,只要踏出去,就是自由,就是新的开始,就是新的人生。
此时此刻,她的希望,在于静手上,在于静手中那串钥匙上,那是打开美丽新世界的钥匙。
陈曦的心,也开始紧张起来。
“咣当!”这时,于静已经把第二道锁打开,把横在门上的那根粗重的门栓放了下来。
“小曦,快好了!”于静兴奋地喊道。
还有最后一道锁!
只要打开,那,她们,将能触摸到那一直以来可望不可即的阳光。
这一刻,她们等了好久,好久了!
她们逃过一次,那一次,她们把门打开了,但还未来得及踏出房门,欢儿突然闯进来。
那一次,欢儿毫不犹豫的开枪,要不是陈曦,于静已经死了。
但这次,不一样,欢儿绝对不会再来。
只要逃出去,踏出这道门,她们可以马上报警。
到那时,她们将可以回到自己爱人的身边,特别是于静,她坚信,张逸杰绝对没有犯法。
到那时,他们可以去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
于静将一把钥匙,插进最后一道锁孔,她轻轻一扭。
却在这时,那个原本阴沉着脸的黑衣女子,忽然,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