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在干么？”
成子正一筹莫展之际，夏同一突然出现，与之陪同的还有夏仲依。
这真是一个凌乱的早上！
未来的小姑，小侄子，大伯都出现了，而且一个在房门口，两个在门外。
成子也不着急，不慌不忙地双手抱臂，一脸平静地看向夏仲翼，眸光不动声色。
“夏同一，你怎么在这里？夏仲依，你也在？”夏仲翼不急不缓地回过头，正瞧见满脸惊讶，嘴唇微张的夏仲依。她怕是方才被夏仲翼的种种吓到了，或者说是无意之中听到一个惊天大秘密，骇得大气也不敢出。唯恐一出声，就跟电影演的似的，被人杀人灭口，抛尸荒野。
夏仲依吞了吞口水，缓和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你们……”
成子蹙了蹙眉，原本抱臂的双手放下，看夏仲依这模样是误会了。
“我们，哦，我和关成子小姐，正像你所看到的一样，关系亲密，很好。”夏仲翼颇为自得地扬了扬手，也不在乎自己开襟露胸的模样，过于那啥引人暇想。
“可是，你们，不是老二那边……”仲依话已说不完整，差点要咬掉自己舌头。
“仲依，刚刚夏仲翼先生，只是上来跟我开个玩笑，你别想太多。”成子向前走了几步，站出来解释。
夏仲依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成子，又抬眼去看夏仲翼。
夏仲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别多想，我和关成子小姐的关系，特别亲密。”
夏仲依听夏仲翼这么一说，又有些懵了，一脸迷惑地又看向成子。
成子续着往前走了几步，轻轻拨开夏仲翼搭在门扶上的手，使着巧力将门一关，送上一句：“不好意思，我先换身衣服。”
夏仲翼被门震得往后退了几步，转身，朝夏仲依挑了挑眉，自顾自下到二楼。
夏同一看了看夏仲依，又飞眼扫了一下关成子紧闭的客房门，不言不语地跟着夏仲翼下楼。
徒留夏仲依一人面对着紧闭的白色雕花门，她圈着手，使劲儿揉了揉眼，刚刚是什么情况？她明明有听到，大哥对关成子，说那样*不清的话，关键是，关键是这一大清早就从成子房里出来。
她看来光顾着震惊，刚刚当事两人说着什么，又似乎如走马灯一般，鸿燕踏雪一样，怎么记得不甚清楚！
这事，怎么看上去，老玄了。
※※
房门关上之后，成子闭了闭眼，这夏家，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不简单。别看老爷子夏云起沉默寡言，但那模样精着，一双眼睛来回瞄，不说话也能将大局了如指掌。聪明在小辈们表演，老爷子看戏。
夏同一呢，似乎这沉默寡言的个性，颇有家族传统，不喜欢和不喜欢的人说话，不喜欢不喜欢的人。脾气倒练得讲究。
倒是夏仲依似乎少根筋，但似乎再少根筋的人，看到今天一大早这情况，也会怀疑或者联想到点什么。
成子静坐在*沿想了想。事实上，她刚才并不是要换衣服，昨夜陆碧瑶送来的那套睡衣，实在有些夸张，她淋浴之后还是对其难以下手，于是选择穿上小西装里面的白衬衣，西装裤子也未褪。
约半小时后，夏仲飞来敲门，他穿戴齐整，一脸精神，显然昨天睡眠很好。一开门，见成子也着装整齐，一丝不苟，便有些意外。
“成子起得很早啊？”仲飞笑道。
“嗯，公司上午有事，早点去好。”成子道。
“那，我们先下去吃早餐，我等下送你。”仲飞准备拉成子下楼，成子适时抬手，抚了抚衣领一丝看不见的褶子。
夏仲飞动作僵了一下，左手尴尬地交握右手：“走吧，等下时间来不及。”
成子点头，略快一步转身，仲飞追在后头。两人一前一后，距离看起来有些远。
夏家的早餐倒是统一，不像晚餐和中餐那么民.主，仿佛一家人吃着几家饭。早餐是统一的，土司，煎蛋，火腿和牛奶。
大桌子上，新鲜的牛奶有专人派送，土司是正宗的法式土司，那种令法国女人那么瘦，那么优雅的主食。
陆碧瑶已经起来，一家子的早点，虽不让自己亲手打点，但总要来帮衬帮衬，老爷子嘴食吃挑，稍有不如意，也不会发火，只是闷不做声的拒绝。十几年的夫妻，他这些习性，她摸得很清楚。
“成子起来了，昨天睡得怎么样？”陆碧瑶笑米米地问。
成子微笑：“很好。”
“那以后常来看看伯母，我们这家里，一年半年都没个客人，仲依又没男朋友，仲飞才跟你定下来——仲翼那边，也没个谱。要是再多添几口人，就热闹了。”
说到夏仲翼的时候，陆碧瑶停了一下。
成子收了收眉：“给您添麻烦了。”
陆碧瑶摇了摇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瞧你说的什么话，不是要去上班，先吃东西。”
仲飞给成子拉开椅子，成子入座，陆碧瑶又吩咐佣人去叫夏仲依和夏仲翼，方才尾随夏仲翼离开的夏同一，已经提前入座，位置正对着关成子。
他抬眉，圆圆的大眼盯着关成子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陆碧瑶把牛奶递给他。
成子似是从他眼睛里读懂了什么，微垂眼帘，视线落在桌子上。这是一张桌沿刻有多层雕花的法式家具，奶白色，似乎时常保养又保持清洁，所以看上去还很新。有时候想，东西就是这样子，不经常用，就会被时光打磨变陈旧。
“先喝杯牛奶。”仲飞给成子递了杯牛奶。
成子轻点头，右手才触到杯身，热牛奶适中的热度传来，不冷不热，指腹正为这样的温度留恋不止。
“仲飞，你不知道，关成子小姐不喜欢喝牛奶？”夏仲翼从二楼的楼梯下来，正目睹成子接过牛奶。
仲飞愕然，先是看了一眼夏仲翼，然后又看成子：“你不喜欢喝牛奶？”
成子大概知道昨晚拒绝夏仲翼的牛奶，让他似乎找到了由头，她确实不喜欢牛奶，少喝，但不全然拒绝，要看对象是谁。
“也不是特别不喜欢，只是有时候不喜欢。”成子淡淡道。
夏仲翼蹙了蹙眉：“关成子小姐，好像昨天晚上不是这么说的。”
“昨天晚上？”仲飞一脸疑惑地看向成子。
成子顿了顿，正想着说辞。夏仲翼却弹着额前的卷发，笑得莫测高深：“昨天晚上，我担心关成子小姐认*，所以，给她倒了杯牛奶。可惜关成子小姐，说她不喜欢牛奶。”
仲飞随即了然：“哦，原来是这样。”
“不喜欢喝牛奶，那换上果汁，果汁怎么样？要什么果汁，鲜橙，苹果，香蕉还是其他？”仲飞问。
“是呀，成子喜欢喝什么，我叫她们给你现榨。”陆碧瑶也询问起成子口味。
“不用麻烦，就喝牛奶吧，偶尔喝喝还是很不错。”成子笑道。
仲飞紧了紧眉，右手握住成子置于桌上的左手：“别太勉强。”
“没关系，我不勉强。”成子冲仲飞淡淡一笑。
※※
早餐后，夏仲飞送成子去公司，陆碧瑶站在门口送，除了嘱咐成子下次再来，就是叮咛夏仲飞开车注意安全。
一路上，夏仲飞的心情似乎特别好，搭在保时捷敞篷车方向盘的双手，指尖时不时打着拍子，即使车内并没有播放节奏特别high的音乐，但心曲正暗奏得特别欢。
成子的视线安静地落在窗外。这琼洲半岛早上的日光，是温柔而多情的，薄嫩透气，光线细弱如蝉翼。这样的阳光撒在大地上，像处处铺了层碎水晶，不刺眼，不灼目，但看上去又充满朝气与暖意。
“希望我妈的热情没有吓到你。”夏仲飞开口打破一室的沉静。
成子回过头：“没有，伯母很热情。”
“她的个性从来就这样，其实，她为这个家倾尽了所有。”夏仲飞说起陆碧瑶，满是感慨与理解，似乎大有文章。
成子平静地看着夏仲飞，等着他继续。
“其实，她并不是我和大哥，还有仲依的生母，我们的母亲，早在我们年幼的时候，就罹患绝症去逝。她是后来才嫁给我爸的，你知道夏家是个很大的家族，除了我爸，还有我二叔夏云成。我现在的妈妈，当时不过是家里的一个小保姆，懂的东西并不多，也不能实质性地帮上我爸，理所当然，她嫁过来会受到我们家族的压力。”
“后来呢？”
夏仲飞看了眼成子，难得她有兴趣听，于是接着又道：“后来，我爸力排众议，跟我妈结了婚。婚后，她对我们三兄妹都很好。尽管，大哥不怎么喜欢她，仲依更是和她作对，可是长时间相处下来，我们就发现，她对人，几乎对所有人，都特别善良。结婚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跟我爸再生孩子，其实道理很简单，她并不希望我们子辈当中产生嫌隙，也不想听到，人家说她生了孩子，对自己孩子好，对前妻的孩子不好。其实我爸，就是特别希望她能生个孩子，可惜她一直没打算生，现在年纪来了，就更不可能了。”
“我看她很快乐，你们三个不就是她的孩子？”成子想了想道。
夏仲飞闻言，笑了笑，重重点头：“你说得没错，我们三个就是她的孩子。”
上次调查夏仲翼的时候，隐约了解过夏家的情况，但陆碧瑶的背景知道得却不甚清楚，今天听夏仲飞这么一说，倒是无意中解了一惑。
※※
直到仲飞和成子离开，仲依才慢慢吞吞从二楼卧室下到一楼。
人离开房门，才出现在楼梯口，探了探身子往楼下看，正在吃早餐的还有夏仲翼和夏同一。
她吞了吞口水，吸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转身，准备往自己卧室走。
“小姑，你怎么不下来吃早餐？”小孩子眼尖，一抬头就看见鬼鬼祟祟回房的夏仲依。
夏仲依朝夏同一张嘴龇了龇牙，双手比了个stop手势，然后又换成两手交叉的叉字。
这动作，不巧被回过头的夏仲翼看到。
仲依忙收了收手，站得笔直，头微微朝前仰，伸手拂了拂耳边一绺烟烫卷发：“早啊，早啊，呵呵……”
她笑眯着眼，步态从容又带着点难见的优雅，缓缓从二楼下到一楼。她心理正还暗暗奇怪，明明一早被抓包，做了亏心事的人不是自己，怎么自己见了罪首，倒还心虚害怕起来了。
这逻辑不对啊……
心里这么一想，她瞬间将腰板挺得熨过的西装裤还直，登时姿态也高了几分，自信也满满地回到了脸上。反正，她不是那个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人。
“小姑，你站了好久了，不饿吗？”夏同一又道。
这不冷不淡的童音，天真无邪和半含讽刺的尺度拿捏得正好。仲依在心中不由暗暗感叹，果然是父子，连说话的语气都如出一辙。
“饿，很饿，饿得慌啊。”夏仲依朝夏同一翻了个白眼，又附加一个银牙森森的笑容。
同一也不再说话，只是十分乖巧地小口喝牛奶。
“大哥，一早的心情不错，早上起来这么早，是出去散步了？”夏仲依随手拿了块土司，撕了一小块塞进嘴里。
夏仲翼不搭腔，动作一惯优雅行云流水。
夏仲依撇了撇嘴：“出去散步，怎么散到人家客房门口，真是很奇怪啊。”
夏仲翼抬眉看了眼夏仲依，眸色深浅难辨，停了一会儿，伸手端杯呷了口牛奶。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散步还可以穿睡衣，估计是跑得热吧，睡衣坦胸露乳的。”夏仲依收到夏仲翼的警告，却并没有见好就收的打算，她如此不依不饶，似乎不仅仅只是为夏仲飞讨个公道那么简单。
夏仲翼放下牛奶，双手支在桌案，十指交叉，微眯着眼：“想知道为什么？”
夏仲依倒被夏仲翼这么一盯，身体往椅背退了退，瑟瑟然居然感觉到了一阵寒意，迎面而来。
“你可别编什么理由，来骗我。我可精着呢，早上那事儿，我可看得很清楚！”她故意把分贝加高，掩耳盗铃似地给自己打打气。
夏仲翼咧嘴一笑：“呵呵呵，你不要多想，我就是喜欢关成子。我喜欢她。”
“你喜欢她？什么喜欢？你要是喜欢她，老二怎么办？”夏仲依一脚踩在椅子上，猫着腰往前伸了伸。
“喜欢嘛，就是那种，想把她嗯，这样，那样，然后这样…….放心吧，我不会让她嫁给夏二。”夏仲翼站起来，倒是给夏仲依一句实话，潇洒起身的动作，看起来对一切似乎胸有成竹。
“不是吧，你也喜欢关成子？大哥，看老二这样子，可是对关成子动了真心，你这样横刀夺爱，到时兄弟反目成仇。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夏仲依推开椅子，饶到夏仲翼身边，一边准备要拉他胳膊，一边又说劝导的话。
“嗯哼，反目成仇？会吗？我和关成子，一开始就那啥了，横刀夺爱算不上。何况，仲飞那边关成菲那事儿不是还没了，花落谁手，都还不知道。”
“什么叫一开始就那啥了？那啥是什么意思？你们qingqing了？”夏仲依几乎不敢相信，瞪大的眼珠子，跟胡桃似的。
“比qingqing还要好。”
哦！
夏仲依捂嘴：“她的清白，被你……”
但转眼想想又不对，像关成子这样油盐不进的女人，怎么可以轻易载在夏仲翼手上？有猫腻！
一定有猫腻！
夏仲翼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依我看老二应该还没那啥，你的手脚也太快了。”夏仲依猎奇的心思，全出来了。
夏仲翼皱眉：“这个问题很深奥，三言两语也不说清楚，来日方才，有空我好好跟你说。”
夏仲依状似会意一般点点头：“大哥，这里面有什么绝招吧，教教我，教教我！”
“我这一招，还是跟关成菲学的。”
※※
成子大约九点到永齐办公楼，一回办公室，就见莎丽在等。
“你回来了？那个昨天还顺利吗？”成子一进门，莎丽便迎上来问。
成子朝莎丽点了点头：“一切都很顺利。你不用担心。”
“担心有什么用，是你的选择又不是我的选择。”莎丽细声嘀咕。
“对了，你昨天晚上没回去吗？”
成子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莎丽：“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我昨天打电话问了成男，今天一早又在这里看到夏仲飞送你来上班。前后一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关成菲沈倩云那边，有什么消息？”成子问。
莎丽一边在成子对面坐下，一边敲着办公桌：“这几天的，没有什么动静。挺安静的，就像媒体所说，关成菲没有出现在任何公众之前。这么一来，很难清楚沈倩云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事情过去几天了？”
“我数数，有一个周了，没数错的话，应该是第七天了。”莎丽道，但又有些不明白，紧接着问：“学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
“哦。”
※※
暴出关成菲与夏仲飞一ye情的新闻之后，她并没有继续住在关家，而是被沈倩云安排与成雪住在了一起。她事发后的第二晚上，悄悄命司机载过来的。
正是在关家外宅的一幢一百五十坪的小洋楼内，沈倩云和成雪正在卧室焦急地等待结果。
片刻之后，关成菲从卧室的洗手间出来，垂头丧气。
“什么情况，怀上了吗？”沈倩云抓着成菲一边胳膊问。
关成菲摇了摇头：“没有，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根本就没有怀上。”
原来，正是那次事后一周，关成菲在洗漱间内用试孕纸验孕，对怀孕满怀期望的她，希望借此来改变夏仲飞与关成子的婚事。
成雪叹了叹气：“孩子和父母是一种缘分，这种缘分强求不来，没怀上也好，毕竟，你和夏仲飞的感情基础不牢固。”
“你说什么风凉话，什么叫没怀上也好，你是因为自己怀上了，所以才这么说是吧。我就是想要个孩子，然后嫁给仲飞哥，这有那么难吗？”关成菲一听成雪的话就不高兴，撒开着嗓门，就冲成雪吼。
成雪被吼得一愣一愣。
“吵什么，你姐姐还怀着孩子呢。”沈倩云喝了一声成菲。
成菲咬了咬唇：“当初，是你要姐把孩子拿掉吧，现在怎么变脸了？”
眼见关成菲和沈倩云又要急，成雪忙出声相劝：“成菲，你再等等，也许过几天的效果就不一样，现在才一个星期，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
关成菲听成雪这么一说，突然之间又燃起了希望：“什么不稳定的因素？你告诉我，我改。”
“这种事情，会有很多方面的原因，那天，就是夏仲飞跟你一起的那晚，他有那样吗？”
“那样？有，有，我给他喝了大半瓶催情水，他那天，特别来劲儿……”成菲这时又回忆起那*，脸臊红臊红的。
“哦，你就再等等，我当时怀孕，也是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发现。你不要急。”成雪安慰成菲。
这时，成菲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妈，我要是万一，真没有怀上昵？真没有孩子呢？”
“你要嫁入夏家，就必须怀上孩子，而且孩子还必须是夏仲飞的。”沈倩云斩钉截铁地道。
成菲摸了摸肚子：“这里现在没有孩子啊，你叫我去哪里变一个？”
“妈妈会想办法，让你和夏仲飞再在一起呆一个晚上，下次，你要好好把握机会。”
“真的吗？妈，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还能仲飞哥一起？你放心，只要再一个晚上，我一定，一定会怀上仲飞哥的孩子！”成菲咬牙，似是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