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中,浅浅的呼吸声与铁锹挖土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朝蘅贴着并不光滑的洞壁一点一点下滑,一手紧紧握住深深没入土层的短刀刀柄,一手举着火折子,借着火光观察下方的情况。她的腰间缠了三圈麻绳,绳子的一端在张海欣手中。其实,凭借她的身手是不需要绳子的,但是张海欣为了保险,还是让她绑着绳子下洞。或许好友的决定是对的,越往下,朝蘅越能嗅到浓重的腐朽气息,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血腥气,都逃不过她的嗅觉。看样子这墓不是一般货色。
离洞底越来越近,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拔出短刀。借助重力,她旋转着落地,脚尖轻点在类似青砖的东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用力踩了踩,确定没有问题后,她抬头晃了晃手中燃烧得正旺的火折子,示意张海欣可以下来。
张海欣下洞的方式和朝蘅不同。她采取的是较为灵活的方式,用两根特制的棍子在直径两米米宽的洞中跳跃下滑,在下滑过程中借助深深没入洞壁的棍子作为支撑,极大地减少了体力的消耗,几十秒就顺利到达朝蘅身边。
“卧槽,这味儿……实在是太那啥了……”刚下来就闻到刺鼻的气味,张海欣瞬间表情扭曲,一个劲儿捂着鼻子。
朝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在通天地宫待了四年,各种味道她几乎都闻了个遍,这种腐朽气息不算什么,只不过苦了海欣,这丫头平日惯用熏香,闻不惯这种味道正常。以后再下斗可有她受得了。呵,她才没有幸灾乐祸!
白了她一眼,张海欣蹲下来用手敲敲青砖。
“咦,怎么感觉是空心的?”她皱了皱眉,小声地说。
朝蘅也蹲下来,学着她的样子敲敲青砖。确实,声音清脆,里面应该是空心没错。可是,为什么要用空心砖?这样的话不是更方便盗墓吗?她有些想不明白。
张海欣在如何进墓方面的成绩远好于她,此时却也是陷入沉思中,久久没有开口。
忽然,朝蘅一颤。她似乎听到了缥缈的声音。
“怎么办,殿下要求灵机宫万世永存,可是,我们只有青龙砖。”稚气的少年说。
“让工匠们重新烧砖,要空心,然后注满青玉骨的卵。”苍老的声音说,伴随阵阵叹息。
剩下的声音忽然没有了。
原来如此。朝蘅勾唇。她也没想到她居然可以听到本不该存在的声音啊。不过,这可帮了大忙,如果没有这些,或许她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海欣,你知道青玉骨是什么东西吗?”她看了看身边的好友。
“和金蚕蛊齐名的凶蛊啊,因为是半透明的青色所以得名青玉骨。”张海欣说,“你问这个干嘛?”
“我们脚下的砖,被塞满了这种这种东西的卵。”朝蘅沉声说。
“啊?!”张海欣一个不稳差点坐下。
“这种东西的弱点是什么?”朝蘅依旧淡定自若。
“让我想想……”张海欣不愧是粗神经第一人,居然忘了害怕,蹲在一边思考起来。
“对了,我想起来了!”她一拍大腿,“这东西的天敌是玄蛇,即使嗅到幼年的玄蛇气息也会让青玉骨全体死亡。可是,玄蛇几乎绝迹了啊。”
朝蘅没说话,闭上眼睛。
孤玄。孤玄。如果听到,请帮我一个忙。她默念着。
其实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但是,她不想放弃这座神秘的古墓。这座古墓里的东西,不会只是价值连城的古物。她不能走。抱着一丝希望,她只能默默呼唤那条万年玄蛇的名字,期待他能帮她一把。
“小东西,叫我何事?”轻佻慵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朝蘅睁开眼,看到某个黑袍白衣的妖孽后露出惊讶的神情。
他居然,居然真的来了……
“阿蘅!这个人是谁!”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张海欣就差没晕过去了。苍天啊,这个凭空出现的男人到底是什么啊?!不会是这座墓的主人吧?她不要现在就和墓主友好交谈!
“万年玄蛇,孤玄。”朝蘅说。
“孤玄,很抱歉打扰你,我现在遇到了青玉骨。”她看着男人赤色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懊恼,“我……弄不死它们,所以请你帮帮我。”
孤玄微微俯下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笑容中带了一丝飘忽不定。
“原来你叫阿蘅。”他的唇一张一合,吐字无比清晰。
刚刚他听到这个孩子的声音后着实惊讶了一阵子。似乎他的主人死后,就没有人能直接和他进行心中的对话。她还真是个奇怪的小孩子呢,不知不觉中竟然能牵动他的情绪。他可以大方地承认,听到她的声音时,他心里是很高兴的。这种高兴的感觉,他已经几万年没有感觉到了。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赶过来了。
不过,见面地点居然在古墓门口,看到她和她的同伴的装束他就知道她们是干什么的了。真是的,两个漂亮的小姑娘下墓啊,有点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若是死在古墓里面,该有多可惜。
“孤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的全名叫张朝蘅,我旁边这位是我的挚友张海欣。”朝蘅对他的脱线有些无奈,“可以帮我们杀掉这些青玉骨吗?”
“当然可以。”孤玄悠闲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有无法掩饰的骄傲,“那些贱民早就该死了,若不是我族式微,青玉骨早就不存于世。”
朝蘅没说什么,低下头去。
电光石火间,她已抽出一块青龙砖。大概是用力过度,砖体开裂,露出里面三条像人体骨节一样的半透明青绿色虫子。刚刚爬出卵壳,青玉骨就像得了癫痫一样抽搐,接着爆开,留下一滩腥气浓重的翠绿色汁液。
朝蘅和张海欣静静地看着,努力压下恶心的感觉。在这条玄蛇面前吐出来实在太丢脸了。
“你这样太慢。”孤玄抬手,“直接杀掉就好了。”
迫人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压得两个女孩几乎无法呼吸。
朝蘅清晰地听到了青砖中隐隐传来的哀鸣和爆开的声音。放心之余,她也感到了无尽的压力。这个男人太强,光是气势就完全压倒了她。六十年后的比试,不用想也知道很艰难。她一定要变强,至少不能输在气势上。
孤玄收起威压,姿态妖娆得撩起滑至肩头的黑发,朝着她抛了个媚眼。
朝蘅:“……”
张海欣:“……”
看着她们集体无语的傻样,孤玄难得好心情地笑出声来。
“行了,它们都死掉了,我也该回去了。”他摸摸朝蘅的头,一副温柔大哥哥的模样,“小朝蘅,别忘了六十年之后来雪山哦,我在那里等你。”
不等朝蘅反应,他便隐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雪山?张海欣忽然一怔。难道,那些雪戎果,是……她皱起秀美的眉,一把拉住好友的袖子,道“朝蘅,雪戎果,是不是你和他交换的?六十年后,你是不是就要永远待在他身边了?!”
“他只是想让我用孤月刃和不用妖力的他打一架而已。”朝蘅叹了口气,“不要乱想了,我们可以下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