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几乎将她置于死地的是他,如今试图占有的,也是他。
他终究是个让人看不懂的人。
对于朱祁镇,梦砚的戒备心还是浓重。于是想都没想,梦砚便推开了他温暖的怀抱。“皇上,坤宁宫就到了。”
就此,梦砚觉得,是时候探明究竟了。
“怎么,不想朕陪你么?”朱祁镇依旧是不羁的表情。
“皇上,”梦砚转身,郑重地挡住了朱祁镇的去路,“皇上这几日不是召臣妾侍寝,便是就寝于坤宁宫。若换做平常妃嫔,定是受宠若惊,感恩戴德的。”
“可你不是。”朱祁镇停下脚步,负手而立。
“对。臣妾该死,并没有感觉到丝毫喜悦。”
“说下去。”朱祁镇明明知道她对于他的评价,但还是不死心,想听一听。
“只因臣妾不知皇上用意,故而不能全心侍奉。当年……”梦砚顿了顿,当年的事历历在目,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朱祁镇都是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当年皇上将臣妾打入冷宫,臣妾记得,皇上恨臣妾有负皇恩。所以自此臣妾暗自发誓,既然注定有负皇恩,那便再不承恩,自然无需回报皇上什么。”
“所以你这些年故意躲着朕。”
“是。”梦砚深吸一口气,大方承认,“臣妾清心礼佛,不问世事,与云轩几乎是相依为命在坤宁宫,只是为了求得一点平安与心安罢了。”
“你不想要朕的恩宠吗?”朱祁镇此刻胸中才是真正地闷了起来。
“寻常女子,若能身沐皇恩,自然是好的。可臣妾想要的,并不是踮着脚尖,小心翼翼的日子,处处算计,违心奉迎、两面三刀之类这些生活在帝王身边必备的东西,梦砚做不到,也不想学。”
“寻常女子在帝王身边,自然要小心谨慎。可你不是寻常女子,朕不会让你生活在算计与陷阱中。”朱祁镇狂烈地想要向她证明他不是一个无用的帝王,却将她越推越远。
“即便皇上不会,宫中的算计本就是无处不在的。况且,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梦砚自入宫之日便领悟地透彻入骨了。”
症结于此,朱祁镇发现,所有的解释,似乎都无力了。
他与她,六年前,便已成了一个死结,越解越紧。
朱祁镇手里的灯笼忽地摔在地上,那上好的桃花纸,立刻被点燃成一团熊熊的火焰。
明黄的火焰映照着朱祁镇脸上的怒火,只是这怒火不是冲梦砚,是冲自己。
“朕会证明给你看,你的疑虑都是不必要的。”
“皇上无需证明给臣妾看。臣妾低贱,不配皇上花时间再臣妾身上。皇上国事繁忙,瓦剌又虎视眈眈,大明需要皇上的决断,皇子公主亦需要皇上的疼爱,自不必在臣妾这个‘冷宫皇后’这儿耽误。”
“钱梦砚!”朱祁镇愠怒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如同一头挣脱不了桎梏的猛兽,心底里的那种无着感,连同他的怒气一同被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