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二哥,小弟就此别过了!”出了祁山一行人在山下小镇子里吃了顿午饭之后,古月和司马美咲便骑了马与贺晟和佟单在镇口一阵话别。
“三弟,云兄弟,二位保重!”
“保重!”
得了方向,古月和司马美咲挥手与二人告别后,朝北一路而去。翻过祁山,由‘凌巫山’顶刮来的一阵寒流,警示着两人要加衣服了。
感受着刮骨而来的一阵阵冰凉,古月的心里却是一阵,这让他觉得自己又离薄言欢进了许多,想到这里如何能让他不高兴?
可是他这倒是高兴了,但一路过去的场景却是让他不明所以了。刚出了祁山脚下的那个小镇还好,一路过去也只看得到零星几个衣衫褴褛,形同乞丐的人。
起先古月和司马美咲还不以为然,可是越朝北边儿走,这些人就由一两个单独行走的个人变成了由两三个人携带者一起行走的小家庭,而到了最后则慢慢变成了一个个的连队。古月看了看这个情况,明白这些人大多都是由各个家庭组成的,而且越是往前走遇到的难民就越是多。
一番打听之后古月才知道,原来这些人大多都是孟国的附属国——苏国的人。而他们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苏国如今正与孟国对抗来着。
不为别的,就是国家主权的问题。
这孟国统治附属国全都采用了一个直接的方法,那就是,既然你是我的附属国,那你就得听我的,我要你怎样,你就得怎样。不过他这个方法用在周国或许有用。但是他这遇到了苏国一个不怕死,誓死要保卫自己国家主权的皇帝,偏偏不让你管我家的事。
这下便好了,孟国也不答应了,你丫孟国不就是个小咎咎的弹丸之国么?我还怕你不成!所以这谈了半天。崩了,所以孟国为了显示国威,果断采取了武力镇压。
因此这些个不堪负重的百姓。为了家人就只有逃了呗!
“古月……”自从这些人密集地出现在司马美咲的视线内开始,她的眉头就越蹙越紧,眼中的同情与怜悯更是泛滥成灾,终于在她看到一个小女孩儿因为饥饿与寒冷,孤零零在路边啜泣时,她叫住了古月。
“我去看看……”古月看着这些人的惨状,心里也是不忍的紧。但另一方面他又是很清楚。自古以来只要有战争。这样的情况就少不了,而他并没有多大的能力去改变这些,如此便只能接受了。
“小妹妹,你怎么了?”古月翻下马,将那个小姑娘扶了起来。
“娘……娘……走丢、丢了……”小女孩儿一边哭,一边逡巡着四处寻找她的母亲,小小的身子只穿了件单薄且已经破了许多洞的旧棉袄。
“你叫什么名字?是怎么就跟母亲走丢了?”古月拍了拍她的背。让她顺顺气儿,又解下自己的披风将她裹了起来。
小姑娘看起来也就五岁的样子,由于长期跋涉和营养不良,她的身子比正常五岁的孩子要单薄和矮小。古月将她搂在怀里,感受从她身上传来的一阵阵颤栗,然而这却让古月的心里闷闷的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随即决定,一定要帮这个孩子找到她的母亲。
“我、我叫小希,我饿了,娘亲说去给我找吃的……呜呜……”说到这里,小希伤心的哭了起来。
古月搂着她,一边哄着她,让她别哭,一边朝着司马美咲那里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古月感受到自不远处的一个土堆后穿过的一个殷切目光来,古月侧了侧身子,余光看向那个土堆,只见那里有一个同样衣衫褴褛且面黄肌瘦的女人,她看着自己怀中孩子,那种心痛与紧张,古月看在眼里,便突然明白了。
“咲咲,你给小希吃些东西,我到那边去看看。”古月将手中的孩子交到司马美咲手里,起身朝着那个土堆而去。
“嗯,你自己小心点。”司马美咲似乎也留意到了那个女人,点了点头,领着小希朝另一边走去。
古月知道,在这样兵荒马乱的年代,除了会牺牲大部分作战的男丁以外,死掉的就只能是没有生存能力的老弱病残了。
而小希,或许并不是与她母亲走丢的,而是她母亲知道这样的环境她并无力去养活她,所以希冀着能有其他的人来救救这个孩子,因此她放弃了她,然而却又出于本能,并不能将她真正的放弃,所以只在远处焦急守候。
“夫人”古月朝那女人走去,而那女人看到古月朝她走去,慌乱间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往旁边走去,却又在古月朝她深深一揖的举动里停了下来,而后掩面痛哭起来。
“我,我不想……”那个妇人看着小希的方向,愧疚与自责让她的精神几乎处在了崩溃边缘。
“我知道,但小希毕竟是你的孩子,难道你能真的就舍下她去?”古月朝那个妇人递过一张手帕,意在让她擦擦眼泪。
“可是,可是如今我……”
“去找小希一起吧,无论如何,你都是她的母亲,你放不下她的,若是有什么,我也是可以帮助你们……”古月伸手去扶那个妇人,可是就在这时,他却发现,司马美咲他们那里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而那些全都是饿了许多天的难民,他们虎视眈眈地看着司马美咲拿出来的食物,蠢蠢欲动。
见此情形,古月心下一惊,没想到他们过了土匪窝没被抢,如今却是在这光天化日的阳关大道下——被洗劫?
然而最让他担心的并非那些财物,而是在这哄抢之中被当做了目标的司马美咲和小希。
“啊——你们干什么?!”随着一声尖叫,人群开始疯狂的蠕动起来。不断聚集起来的难民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搅起了漫天的灰尘。
“糟糕!”古月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如此之快,他拔腿便朝着人群冲了过去。
“小希——”那个妇人见自己的孩子如今被卷入这样的事情,也是跌跌撞撞朝着人群挤了过去。
哄抢的人群发出各种凄惨的叫喊。却不料下一刻便冲杀出来一队官兵,呼喊着对这些难民进行驱逐。
什么叫兵荒马乱,什么叫人仰马翻,什么叫慌不择路,什么叫呼天抢地。什么叫惨绝人寰,如今的古月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解到了。幸而他作为崔莺莺的时候。比这更加混乱的场面也还是见过几次,所以在此之后他也是很快就缓过了神,不断搜索着司马美咲和小希。
推攘拉扯一阵之后,古月才发现,原来他被那些难民推攘拉扯着到了一个杂草丛生的破庙。古月扫视一圈之后发现,四周全是惊惧惶恐的难民,而这些人里面不乏有与官兵撕扯扭打而受伤了的老人或者小孩儿。
他心下一动。正打算上前去帮帮他们。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从门外走进来的小希与她的母亲。不过这却是让他发现了另一个非常非常大的问题,那就是司马美咲没有和小希在一起?!那她去了哪里?
他继续逡巡了两圈之后,也是没见的到她的身影,这时他才意识到,这就意味着,他和司马美咲走散了!
接下来的几天,古月几乎用尽了他带着的所有药物。这才让破庙里受伤了的那些难民不再那么难受。而这几天的时间里,古月只要一有时间便四处去寻司马美咲,可是在各种寻找,找寻之后,古月不得不承认了这个五雷轰顶的事实,那就是:司马美咲丢了!
然而就在古月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他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蓝子翊!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他怎么提个药箱?难道他是个大夫?
“蓝子翊?!”古月见到熟人,自是心下高兴。也顾不得那么多,三步并作两步就跳了了他的面前。
“你、你是……?”蓝子翊刚刚帮地上那人包扎好腿上的伤,这时便有一个头发蓬乱,面色乌黑的小伙子站到了他的面前。
“我是古月!古月啊!”古月抹了抹脸,想来这些天他并没有洗过脸,有这么折腾,自是面目全非了。
“古兄?你怎么在这里?”古月灿若星辰的眸子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欣喜,看的蓝子翊莫名的心下一动,不过很快回过神来,也是很吃惊,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古月。
“我不是说过我要去齐蜀么?这刚翻过祁山就遇到了他们,不过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古月简要的说了一下两人分开后他做的事情,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却很是有些无奈。继而又问:“对了,你又怎么在这里?而且……”古月看了一眼蓝子翊的药箱,很是疑惑。
“那日我听说孟国和苏国发生了一些政变,这边多了许多难民,加之以前学过一些医理,觉得能帮上些忙,所以……”蓝子翊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缓缓流淌出一阵包容万物的悲悯来,蓦地古月心里一动。
“哎……可不是么,只要一有战争,这受害的都是老百姓……”古月心里一阵叹息。
“古公子和公子两人都是好人呀!”这时地上躺着的那个腿脚受伤了的老人老泪纵横的朝二人行起礼来。
“老人家,不要这样,我们只是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你不用这样的!”蓝子翊赶紧扶起那个老人家。
“是啊老人家,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些事情都会过去的,过去就好了!”古月伸手握住那个老人家,定定地说道。
男子变声期后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沉稳,这样的声音落在蓝子翊耳里,竟是意外的好听。加之古月说这话时,一直是笑着的,而蓝子翊侧脸看他时,心里有那么一块地方却因着这话和那美妙的轮廓,激起了一圈平湖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