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游医替烙惜筝医治过几天后,果然要不了多久烙惜筝便悠悠转醒,只不过她的身体仍非常虚弱,尚且不能下床,觅寻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高兴,立刻丢下手头的事便跑去见她,烙惜筝靠在床头,神情倦怠中透出几分恍惚,看见觅寻走来,虚弱地问道:“哥哥,我这是怎么了?”
觅寻上前在她床边坐下,伸手替她重新掖好被角,用异样温柔的嗓音道:“没什么,你只是生了病,歇息几日便没事了。”
“生病?”烙惜筝伸出消瘦的玉手按住自己额头,杏眸里透出几分迷茫,“可是我怎么什么印象都没有了”
“乖,你是因为生病才会这样。”见烙惜筝还要在问,觅寻不动声色得用温柔的话语哄了过去,毕竟他这个妹妹生性娇蛮莽撞,若是被她得知自己是因为被人下毒才会昏迷了好几天,指不定还要闹得怎样天翻地覆,一旦打草惊蛇叫下毒之人有所防范,可便不妙了。
想到这里,觅寻眼底划过一丝阴意。
且不说烙惜筝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帝王天生的护短之心更是令他难以容忍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一旦被他得知是谁在背后作祟,他一定要将那个人碎尸万段!
烙惜筝不知他心里所想,但见他脸色变化无常,更有一瞬间的阴沉闪过,更是吓得动弹不得,小心翼翼地伸手握上她的皇帝哥哥的袖子,轻声道:“皇兄,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吓到筝儿了”
觅寻轻笑一声,顿时换了一副温柔的面容,温声道:“没事,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吃的,皇兄叫人做给你吃。”
烙惜筝想了想,道:“别的倒没有什么,我口舌发苦得紧,突然想吃皇兄你做得杏仁露。”
觅寻便笑着捏了捏烙惜筝的秀巧的鼻尖,打趣道:“你这刚刚醒来,头一件事便是使唤为兄。”烙惜筝这才被他逗得来了些精神,两腮有了些气色,娇俏地“哼”了一声。
觅寻又说了几句话,便哄着她躺下,替她盖好棉被后转身往厨房走去了。
杏仁露的做法觅寻早就烂熟于心,将雪白的杏仁粉,羊奶,蜂蜜按比例放入一只雅致的瓷罐当中,不一会儿便炖出一盅甜香四溢,美味可口的杏仁露,觅寻刚将瓷罐里的杏仁露倒入碗里,刚
准备端去烙惜筝房间时,便在门口撞见了来清理药材的老游医。
那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闻着满厨房的奶香,笑眯眯道:“好香啊。”
觅寻忙放下手中的杏仁露,重又盛了一碗,递过去时谦恭道:“先生若不嫌弃,还请尝一尝晚辈的手艺。”
白发老者接过碗尝了一口,只尝了一口脸上便露出明显被惊艳到的神色,忍不住啧啧赞道:“都说君子远庖厨,想不到公子你一表人才,厨艺却是如此俱佳。”
觅寻笑道:“先生过誉了,晚辈哪里谈得上是厨艺俱佳,不过是家妹喜欢,晚辈随手一做罢了。”
那白发老者听了,脸色一变:“如此说来,公子这碗杏仁露是为令妹做的?”
“正是。”
“哎呀,使不得啊!”
觅寻正要告辞,却听得白发老者这样一句话,奇怪道:“先生这是何意?”
白发老者着急道:“公子有所不知,杏仁与令妹所中之毒相冲,若吃下这杏仁露,势必会加重令妹体内的毒素。”
觅寻一惊,忙放下手中的碗,拱道:“晚辈一时不慎,险些酿成大祸,多谢先生相告。”
“公子不必客气,这也怪老夫没有同公子说清楚。”
觅寻神情感激地与眼前明显松了一口气,笑意盈盈的白发老者虚与了几句,然而他心思却不在这番攀谈上,脑海中浮光掠影,因老游医一番话回想起了一件事情。
背过身,望着炉灶上青瓷晚中奶香四溢的杏仁露,眸底暗光交错更迭,俊朗的容颜隐在阴影之中,叫人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修长的手曲指轻叩厨台,半响后回转身来,望着白发老者问
道:“先生,你既说这杏仁与我家小妹所中之毒相冲,那敢问杏仁露若不慎与那‘绝命散’一同被人服下,该当如何?”
白发老者摸了摸下巴处的长胡,沉思片刻,道:“会激发‘绝命散’之毒性,使毒性提前发挥出来,中毒之人轻者十天半月之内昏迷不醒,重者一命呜呼”说到这里,白发老者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猛地抬头望住觅寻严肃的俊容,“莫非公子是怀疑,令妹体内的‘绝命散’会提前发作,是因为杏仁露?”
觅寻面沉如水,道:“这件事情在下自会查清,还望先生替在下保守这个秘密。”
老游医本只管救人之事,对这些恩恩怨怨毫无兴趣,便连道了好几个“应当”,正提出告辞,又被觅寻唤住。
“先生请留步。”
白发老者奇怪地回过头,“公子还有事吗?”
觅寻心中因为某样猜测而波涛汹涌,脸上仍是一副彬彬有礼,慵懒含笑的模样,笑道:“晚辈这几日神思恍惚,精神不济,先生可否为晚辈把把脉,也好叫晚辈心中放心。”
白发老者笑道:“这有何难,只管伸手过来。”
觅寻便伸了手过去,白发老者按住他的手腕,伸出两指按在他的脉门上,谁知,那白发老者刚刚把上觅寻的脉,瞬间便变了脸色,口中不停念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觅寻见他如此模样,心中一沉,某种猜测仿佛得到了验证一般,不由得沉色道:“先生,晚辈是否如家妹一般,也被人下了‘绝命散’之毒?”
“不不不,这倒没有。”
那老游医脸色复杂地看了觅寻一眼,接着左顾右盼,确定四下无人后,转身关上了厨房的门。
觅寻见他如此,只以为自己中了比‘绝命散’更狠毒的毒,心中“咯噔”一声,脸上仍端得冷静,道:“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老游医这才摸着自己的胡须叹了口气,“公子的确遭人暗算,不过那人下得不是毒,而是一种蛊。”
“蛊?”
觅寻缓缓眯起浅灰色的眼眸,他之前便觉得自己的身体很不对劲,像是被人下了巫术一般,眼下真正听到蛊时,反倒镇静自若,这一点倒叫老游医更欣赏了一分,寻常人听到自己中了巫蛊,哪
有不呼天抢地,惊慌失措的。
“先生脸色如此难堪,莫非在下所中之蛊实在厉害,连先生也束手无策?”想了想,觅寻脸色沉重地补充了一句,拱手道:“在下还有几日活命,还望先生直言相告。”
老游医笑道:“公子误会了,公子所中之蛊并非害人性命的蛊,而是一种情蛊。”
“情蛊?”
觅寻皱眉,不解地问。
老游医摸了摸自己的长胡,叹道:“公子有所不知啊,此蛊名唤‘引凰飞’,相传乃是当年有一个年轻男子不小心闯入巫山族,巫山族里有一位少女看中了那男子,想留他下来招为夫婿,可那男子早已有未婚之妻,且他对她未婚妻情有独钟,说什么也不肯留下来,那巫女为了留住自己的心上人便养了这种能让人移情别恋的蛊,因蛊有令相爱的凤凰最后劳燕分飞之效,故而取名‘引凰飞’”
说到这里,老游医像是在追忆些什么,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叹惘。
“后来那巫女死后,此蛊也随之流传,老夫怎么也想不到,这种蛊竟然会重现世
间咳咳”说到这里,老游医回了回神,看着觅寻道:“公子不必
担忧,此蛊不会害人性命,只会迷惑人的神枢,令人移情。”
觅寻听后,沉吟片刻,道:“敢问先生,此蛊可有破解之法?”
老游医摇头。
觅寻紧接着道:“若无破解之法,那晚辈岂非要与心上之人劳燕分飞?”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一想起夙九兮便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厌恶,为什么会对林守突然生出好感,情不自禁地想去接近林守,就像是被强制性地要求去喜欢他。
林守。
觅寻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从前弥漫在眸底的带着些迷茫的柔波顿散,眸底显出一片清明的冷光。
老游医“哈哈”大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蛊真能让人移情别恋,凡是能移情的都是那些用情不深,心志不坚的人罢了,‘引凰飞’只能一时迷惑人的心智,并不能长久,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会自动失去功效。”说到这里,老游医再次想起了当年那个传说,脸上的神情转为叹惋,叹道:“那个巫女既便是养出了‘引凰飞’,也始终不能让她的心上人移情于她,终究郁郁而终啊”
老游医边叹,边出了厨门。
觅寻看着他远去,神情渐渐变得冷酷起来。
想到他这些日子以来被林守玩弄与鼓掌之中,心中便有一股无名火起,他微阖上眼眸,深深吸了口气。
觅寻到底不愧是觅寻,只一个刹那,便想到了应对之策。
他正好借坡下驴,将林守和他背后之人一网打尽!
那双浅灰眸缓缓睁开,眸中嗤弄之意不言而喻,薄唇往上勾了勾,唇边却是一丝笑意也无,尽是一个帝王恼羞成怒后的冰冷杀意。看小说后续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