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晏随不说话了,他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像是在努力思考着什么,但又像是被什么侵扰得头疼。
“你可以放开我了吗?”楚双仪提醒道。
“你决定做得太快了,我怕你后悔。
”单晏随睁开了眼睛,眼里朦朦胧胧地下着绵绵阴雨,灰暗中有些黑色的情绪在蔓延。
楚双仪不为所惧,她最怕的事情都已经产生过了,但她也平安度过了,放下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说了,我已经做好了决定,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一幅我很不成熟的样子?我无法理解你阻止我的原因,我当年是因为觉得你可以恢复记忆,可以继续和你在一起,所以哪怕知道你不愿意,也坚持;但你呢?我现在是在无比清醒的状态下做出的决定,你又不是一直想和我分开吗?为什么要坚持阻止我?”楚双仪毫无情绪地看着他,“你到底想怎样?若还有什么,直说便是。
”
单晏随张了张嘴,却吐不出言。
他有想对楚双仪说的话,那种想说的欲望很强烈,但他又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好。
“……我觉得你没想好,怕你后悔。
”单晏随低哑地说道。
“就算我会后悔,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感情若是不能维系,终究淡掉,已经淡忘的事情,后悔也只是淡淡的。
况且你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良配,一而再地拒绝过我,我也要不起了。
”楚双仪用力地扯动自己的胳膊。
但单晏随死死不挣脱。
“你放手!”楚双仪终于恼怒了。
在这样的视线下,单晏随手松了松,但还是紧抓着。
“你有什么资格不放手?”楚双仪终于用力扯回自己的胳膊,像看到一个莫名其妙又不可理喻的疯子一般,对单晏随避之不及,快步拿好自己的东西走了。
对他避之不及……
避之不及……
单晏随心中空落落地坐倒在地上。
这种难受至极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这种仿佛失去一切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这种透不过气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这种昏天暗地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单晏随呼吸紊乱又粗重,不停咽着空气,他觉得头无比地浑浊,眼睛也无比地涩,他想有种想哭的冲动,却哭不出来,有种想压抑一切的欲望,却也压抑不下去。
这是何故?
单晏随搀着地面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房门。
他艰难地找到了阿大,有气无力地说道:“大夫还在吗?”
阿大连忙搀扶住单晏随,慌忙道:“大夫半个月前就离开了,老爷,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立刻带你去见大夫。
”阿大将单晏随搀扶到墙根,喊着楚双仪,“夫人,不好了,老爷不知怎么突然病倒了。
”
单晏随苍白着脸,眼前迷迷蒙蒙的,看不清东西,但他能感觉到楚双仪在靠近他,扶住了他,和阿大一起将他带到了马车上,然后……阿大在驾驶着马车,楚双仪在马车里固定住他,让他的头躺楚双仪的膝盖上……
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在被人保护着不用碰撞到其他地方的条件下,在那熟悉了好久的女子气味中,单晏随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他平静了。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的,不管你怎么逃避。
大夫诊断后说没发现平静后的单晏随有什么症状。
“但这次病情实在是来势汹汹,大夫能否像之前那样,再搬到山谷观察他。
”楚双仪问道。
“也可,我也想弄清是怎么回事。
”老大夫摸着长长的花白胡须答应了。
单晏随下意识地一直紧抓着楚双仪,任由她打算。
但楚双仪原来的打算并没有因为他情况不对而变动。
她从京城带回来了大夫,但也带回来了一男一女,男的是个做事稳重的仆人,女的是个慈眉善目、身强体壮的婆子。
婆子是肯定要跟着楚双仪回家的这一路途的,但路上还缺个车夫。
如果阿大当车夫,那男的就代替阿大暂时照顾单晏随,如果阿大不行,就只能那个男的当车夫。
说实话,肯定最好选阿大,那男的毕竟陌生,然而单晏随最近这病情……
“我跟着你回去。
”单晏随见总是劝不住楚双仪,坚定道。
“你暂时病情不稳,还是让孙大夫多看着你,那边可没有那么好的大夫,孙大夫年纪大了,也不可能和我们一起舟车劳顿。
”楚双仪淡淡道。
单晏随皱着眉头,很久之后才说道:“你让阿大和你一起回去,你回去不要和他们说我们要合离的事情,你等稳定了后回去说。
”这里的“他们”自然就是两家老人。
楚双仪眨了下眼睛,不作声,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单晏随就当她同意了。
楚双仪收拾行李的时候,单晏随就在旁边操心地看着,时不时提醒楚双仪路上一定要带的东西。
在旁观的过程中他很快看到楚双仪留下了不少不想带的东西,楚双仪把那些拢成一堆,说让仆人处理掉。
单晏随发现里面有楚双仪曾经从柜子里拿出的纸张,愣了好久。
收拾好的楚双仪很快就和阿大、婆子一起走了。
单晏随和新来的仆从一起站在门口,一直看着马车完全消失。
单晏随心中像缺失了一块东西,正神色不宁地往自己房间走,突然看到仆从进了楚双仪现在住的偏房,原来仆从准备听吩咐将楚双仪屋子里不要的东西收走扔了。
鬼使神差的,单晏随让仆从离开,自己一点一点整理好东西,全部留在了偏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