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时分,天刚蒙蒙亮,突厥人的炮击就开始了,一百五十架回回炮调整了角度,把弹着点集中在一段最薄弱的凉州城墙上,巨大的石头如同雨点般砸过来,以往都是往城里砸,现在则是直接砸在城墙表面。≯w≦w≦w≦.≤8<1≦z≤w.
从戈壁滩上运来的石头虽然看起来庞大无比,但是经过岁月的侵袭早就风化了,硬度并不高,无数石头落到城墙上砸的粉碎,石屑横飞,城头上一如既往的沉默着,没有人还击,突厥统兵大将见状便把令旗一挥,铁炮部队蜂拥向前。
突厥人冶铁技术有限,铸造的铁炮口径不能太大,否则容易出现砂眼裂缝,口径小,炮弹就小,离远了开炮没啥威力,只能抵近射击,冒着被自己人误伤的危险,三百门铁炮被推到了前线,在距离城墙五六十丈远的地方排成一线,轮番轰击,拳头大的炮弹以肉眼看得见的度打在城墙上,效果倒也不差,三百门小炮响成一片,硝烟弥漫,什么也看不清楚。
帖木儿大汗端坐在高台之上,得意的欣赏着这壮观的一幕,再强大的敌人在突厥大军的攻击下也只能化为齑粉,他甚至可以想象此时城里人的心态,那是一种难以描绘的绝望和恐惧,不出意料的话,城破之后的巷战不会太艰苦,因为敌人心理上的依托---城墙已经不存在了,他们的斗志如何还能坚持。
数万名精兵静静地等待着总攻的那一刻,长枪如林,旌旗飘舞,在接下来的巷战中,他们将是主力,凉州之战艰苦之际,他们中的很多人将会在战斗中死去,对于这一点,他们早有心理准备,有人在用布条缠着握刀的手,有人在打磨着兵器,还有人在吃着东西,更多的人则是在向真主祈祷。
轰击还在继续,炮兵们来回搬运石头,操控回回炮,热的把皮袄都脱下了,虽然风化的石头威力不佳,但毕竟架不住数量太多,整整打了一个白天,上万巨石轰过去,凉州城墙已经有数处摇摇欲坠,黄昏时分,有两口填满火药的棺材从地道上运了过去,挨着城墙根放下,长长的引线一直拉过来,帖木儿大汗用千里镜观察了一下,再看看天色差不多了,他便一挥手,示意炮击停止。
回回炮和铁炮的轰击戛然而止,铁炮军匆匆撤回阵地,轰隆隆的炮声终于停下,硝烟也渐渐散去,整个世界忽然变得如此清净,甚至让人觉得不太习惯。
凉州城外一片沉寂,尘烟散尽,城墙千疮百孔,下面堆积着如山的碎石,奇怪的是,自始至终城内都没有起任何反击,好像他们轰击的是一座鬼城一般。
到了决胜的时候了,帖木儿却觉得一阵心烦意乱,作为一个南征北战的统帅,他有着相当灵敏的直觉,总觉得隐隐中有什么危险在等着自己,可是却又说不出来,他沉下心来仔细想想,打仗这种事情,其实不能投机取巧,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他想不出在这种强有力的打击下凉州人还能有什么可以仰仗的实力,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他端坐在中军高台上,缓缓挥动右臂向前指去,这是进攻的手势,对凉州的最后一击由此开始。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巍峨的凉州城墙终于彻底坍塌,尘烟四起,直上云霄,炸药的威力太大了,以至于每个人的耳膜都震得生疼,连带兵的将军也傻了,片刻之后才醒悟过来,拔出弯刀大吼一声:“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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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万步兵如同潮水一样呐喊着冲过去,凉州终于城破,高大的城墙化为一堆废墟,再也不能阻挡大军的铁蹄,虽然还面临着巷战,但那已经不成为问题,今夜凉州就是囊中之物了,按照老规矩,最先进城的部队享有优先劫掠的权利,凉州的房子金钱粮食女人就在眼前了,今夜再也不用睡在冰冷的帐篷中了,而是可以搂着俊俏的汉人娘们睡在生着炉子的大房子里了,想着这个,士兵们的吼声都提高了两个八度“冲啊!”
城墙塌了,化成一堆破碎的瓦砾,虽然还是堆积的象山头一样高,但是完全不用云梯就能爬上去,步兵们蜂拥向前,瞬间便布满了整个山头,并且继续向城里蔓延去。
帖木儿嘴角浮上一丝微笑,打进去了,和预料中的一样,大军终于攻入凉州,虽然用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死的人稍微多了一些,但总是打进了凉州,他不为人察觉的长长出了一口气,冷风吹来,大汗裹紧了身上的貂裘,到底不比年轻时候了,他感到有些冷。
正要走下高台去休息,忽然侍从惊讶的指着远方大喊一声:“看,那是什么?”帖木儿停下脚步扭头看去,之间倒塌的城墙背后一片晶莹闪烁,在夕阳下光彩夺目。
按照事先的推演,打通这段城墙之后就是一片民居,再往前是凉州城内的大街,没有任何能阻挡大军前进的障碍物,即使敌人察觉了大军的攻击意图,短短的时间内也不可能构筑起像样的工事,最多是矮墙街垒而已,主要还是靠步兵肉搏血战。凉州军早已是久战疲师,又怎么能和养精蓄锐的突厥大军抗衡呢。
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越过这小山一般的瓦砾堆,另一堵高墙出现在他们眼前,这堵墙不是用砖石垒起来的,而是用冰浇注出来的,外壳晶莹剔透,里面掺杂着茅草,碎石,瓦块,虽然看起来极其不正规,但是又高又滑,别说人爬了,就连猫都怕不上去。
突厥步兵只携带了轻兵器,根本没带任何攻城器械,面对这堵突然冒出来的墙手足无措,要知道这可是大军总攻,前面的兵停下了,后面的兵还在继续往上冲,冰墙下面的人越聚越多,摩肩接踵,别说实施机动了,就连转个身都困难,军官们大声呼喊着,也是无济于事,建制已经打乱,乱七八糟吵吵嚷嚷,数千人堆在一个狭小的凹形空间内,此时若是守军开弓放箭的话,恐怕一箭下去都能穿死好几个人。
就在攻城部队乱成一团的时候,沉默了一天的凉州军终于出现了,数百个黑乎乎的铁疙瘩从冰城上扔下来,某突厥士兵接到了其中一枚,看到冒着青烟松果形状的黑漆漆铁疙瘩,惊得他大叫一声:“震天雷!”
火药是汉人的四大明之一,对于配方和运用方面自然比突厥人更高明一些,震天雷就是凉州守军的杀手锏之一,这是一种铁壳包裹火药的新式武器,铁壳被处理成松果的外形,炸开来能裂成许多尖利的碎片,这种武器本来是为了对付游牧民族骑兵集群冲锋的,用在攻防作战中也颇为有效,但最佳的使用时机还是像现在这种人挤着人的场合,一枚震天雷扔下去能抵得上空旷地带五枚的功效。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突厥步兵的队形太密集了,别说扔炸弹了,就是随手丢个石头下去都能砸死几个人,第一轮震天雷扔下去之后,下面就成了尸山血海,在锋利灼热的弹片面前,铁环编成的锁子甲就和纸一样单薄,无数残肢断体飞起,血流成河,惊恐的叫声和凄厉的哀号混成一片。
但是突厥人的大队人马依然潮水般涌来,没有收兵的命令,就算前面是万丈深渊也要冲,无数突厥步兵前仆后继的奔向死亡,憋了一天没进行的反击的凉州军全力迎战,震天雷不要钱一般往下扔,重型床弩射的箭矢一下能射穿五六个人,各种武器形成一条死亡线,硬生生将突厥大军拦在这里。
帖木儿大帝已经现情形不对,急令大军暂停,换铁炮队上去对轰,但是等命令传达到前方,已经有数千人死在凉州城下了。
打到这里,帖木儿倒有些钦佩这个对手了,有勇有谋意志坚定,判断力准确,充满奇思妙想,他竟然能想到用冰建起一座临时防线,实在让人赞叹不已。
步兵们暂缓进攻,铁炮队压了上去,射阵地就摆在城墙废墟上,士兵们举着盾牌防护着侧翼,掩护铁炮轰击冰墙,冰做的城墙虽然能阻挡士兵的攀爬,但是却防不了炮弹,三百门铁炮是帖木儿的家底了,关键时刻也用不着藏着掖着了,全推上去猛轰。
三百铁炮加上两千神射手,铺天盖地的炮弹和箭矢将凉州军彻底压制住,一时间城墙上竟然再次偃旗息鼓,全都躲起来不见了,废墟上黑旗招展,早就待命已久的云梯队蜂拥上前,精悍的突厥汉子们嘴里叼着钢刀,肩上扛着云梯,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士兵,而是帖木儿压箱底的部队,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现在就是他们挥威力,给敌人最后一击的时刻。
忽然一声爆响,废墟竟然再次爆炸,无数砖石碎块夹杂着人体飞向高空,震动剧烈,以至于帖木儿都觉得脚下乱颤,耳朵嗡嗡响,看着满天七零八落的东西,他知道,三百铁炮队完了,两千神射手完了,攻城云梯队也完了,那可都是他最精锐的力量啊,纵横千里未曾落败,哪知道今日竟然死在凉州城下。
帖木儿面色严峻起来,到底是身经百战的伟大帝王,这点挫折并不能将他打垮,越是艰难的时刻越不能放弃,他沉着的拿起令箭扔了下去:“用火油烧,用人命填,我今夜一定要进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