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t;柳慕庭摇头不答,他想做什么,他最想的是改变这冷漠的一切,不想云灵宗里白骨森森,一片凄凉。
心念一生,他阖上了双目,感受着空气中的风力以及灵界里的风,试图从风力之中寻找到一个可以突破灵界的口子,上空的风力盈灌,风声飒飒,下方的风力绵绵,平缓无力。
他的手指如翅般煽动,风力便盈于他的手指之上,灌满了凌厉的风势,即刻便将化作一团风切之力冲向灵界。
岂知这时,他忽而背脊一凉,这道力如同被人推了一把,冲破了自己的牵制,打了出去,目标竟是在不远处观赛的竟玄!
喝!空气如砧,迅风为刀,毫不留情地切过去,风力所过之处,惊得众人四散飞离,逃得慢的都被风力所伤。
这一出,让观赛众人都始料不及,连竟玄也仅是能在欺身之刻拔起飞剑尖冲向高空,堪堪避过风力,但袍袖一角却被无情切断,坠落地面。
目光远放,一眼便锁定了攻击之人。
“柳慕庭。你这是做什么!”
柳慕庭也被怔愕当场,这风力压根便非自己所愿而出,且攻向的并非他所要打的灵界。他对御风力操纵得早已熟透,断不会出现失控之态,而溪璞不会催动他的灵力,左思右想之下,唯有……
“有人在操纵你。”
溪璞的冷音一出,柳慕庭顿时冷汗涔涔,究竟是何人,竟能做到这一步。
竟玄匆匆地御剑而来,目中燃起了烈火:“柳慕庭,你最好给我个解释,可切莫说你一时失手。”
柳慕庭嘴角含起了苦笑:“我确实是失手,眼见地面的比试如此激烈,一时忍不住便御起了灵力,不小心便打到了师兄你,还请切莫见怪。”
竟玄自然不会听信他的胡诌,他看向了柳慕庭的指尖,整个脸都板了起来:“风力?我怎依稀记得,你使的乃是水力。”
糟!柳慕庭身子顿僵,他在场上比试时,一直都使用的是水力,全未用过风力,便是生怕被人知晓他作弊之事,若是被竟玄这明察秋毫之人发觉,他下场可不会好看。
便在柳慕庭沉思该如何狡辩之刻,忽听场上倒气声响,凝目一看,惊见慧灵竟是满身带血,这是在同唐弘一样要用血灵力!
如此下去,只怕要两败俱伤!
柳慕庭惶急出口,对着竟玄呵斥道:“与其有时刻注意我,倒不如多关心你徒弟!这般下去,他们俩都会死的。”
竟玄被人当面一驳,再不济也得关注下慧灵,这一看,脸色大变:“这混小子不要命了么,竟然使出强血灵力。”
“强血灵力?”化蝶饶有兴趣地摸着下巴道,“听闻这东西可谓是以命换命的灵力,若是事后补血来得及时,尚能活命,若是补血止血不及时,便魂归黄泉。两人都是不要命了么。”
柳慕庭心脏一缩,急忙唤竟玄道:“方才慧灵便欲出口认输,但唐弘一直相逼阻止他,你快些去制止这场比试!”
竟玄默了一默,续道:“我所教的弟子,要么死,要么败,决不能认输!”
“不可理喻!”柳慕庭怒了,“这可是人命,你将你弟子当成什么了!”
竟玄拂袖一掸,御着飞剑便离去了:“死在场上,这是云灵宗弟子的荣耀,待一会儿替我弟子收尸后,再同你算账。”
柳慕庭气得肝疼,九曜看得是心疼不已:“不气不气,这些个老顽固定未有什么好下场。”
柳慕庭心中一沉,一咬牙便对化蝶道:“可否将我放下去?”
化蝶一挑眉头,笑道:“哦,你想插手管这事?你可知你插手的后果可不大好。”
柳慕庭苦笑道:“我自是知晓,但我不想云灵宗再任由这等害人命的事情发生。”
“你啊,”化蝶略滞一瞬,瞬息化开了温柔,“总是如此善良,百年了,依旧未变。”末了的一句,在风声宛如轻呢,心急的柳慕庭听不见,但九曜却是将其真真切切地听之入耳。
百年?何谓百年?
柳慕庭复生后而今年岁不过二十出头,哪来的百年。
化蝶却未再言,勾唇一笑,拍了拍坐下彩蝶的头部,唤它降落,但这时,一记怒斥之声响起,先柳慕庭一步将还在厮杀搏命的两人阻拦下来。
“够了,住手!”
随着声落,一个硕大的法宝便了出去,嘣地一声将坚固的灵界撞得粉碎,并切入了正在打斗的两兄弟之间,同时有一把飞剑横切空气,飞入到场内,剑上人把手一挑,就把那奄奄一息的慧灵给甩了出去。
同时那法宝一个旋身,将慧灵接了下来,撤出灵界。
马不停蹄地放下慧灵,法宝主人——天极岛岛主天释唤来自己随身带着的医师医治慧灵,而飞剑的主人——月霞谷谷主月印则在冷冷地睨着唐弘,逼得他将雷光兽收回,结束这场荒唐的比试。
两大门派的岛主和谷主现身,哪怕胜负未分,都将止歇。
天释看了一眼唐弘,抿紧了唇色,便带着慧灵离去了。竟玄的脸色也不好看,由得两大门派出手,此事非比寻常,竟玄御剑而下,唤弟子遣散众人,至于唐弘,则需待他同天释与月印交涉后再谈结果。
彩蝶一落地,柳慕庭难得地仅有一些头晕,并未觉难受。化蝶好似瞧出了他晕飞剑之事,接连拍着他的肩头微笑,提眉睨了一眼那还在面对着唐弘的月印,提出告辞了。
“诶,等等,你还未告知我你是何人呢,缘何你会助我。”
化蝶并不直接回答,莞尔道:“有缘,你自会知晓。”
化蝶离开了,柳慕庭看向这血迹斑斑的比试场,心觉恶心,便拉过九曜的手,归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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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后,柳慕庭心神不定,坐也坐不安宁,站起身走了几步,又被心疼他的九曜拉了回来。
“怎地了。”
自胸腹间吐出一口浊气,柳慕庭摇头难言:“今日之事,让我直觉太过古怪。这化蝶究竟是何人,尚有为何我的风力不受控地攻击向唐弘,究竟这是怎地回事。”
九曜拧眉一蹙,思及上次柳慕庭勘灵仪式以及灵气之森时所遇之事,他笃定定是有人在害他,但究竟是何人,连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担忧竟玄发觉你会御风会如何罢。”
溪璞一声,将柳慕庭心头疑虑尽皆打得粉碎。确实,当务之急,是如何不让竟玄发觉此事。
“让他失忆!”荧烁拍着翅膀,踮脚出言。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柳慕庭单手撑颔,须臾又否决地摇了摇头,“但当时在场众人过多,能让竟玄失忆,其余人呢,该如何办。我甚至不知当时在场的究竟有哪些人。”
“打竟玄一顿,逼他不敢乱言。”
“……”柳慕庭横了这暴力的溪璞一眼,“你去打么?我不介意,届时甭说你认识我便是。”
“哼!”
“老子拧他的头当鸡吃!”
“……”柳慕庭又鄙夷地觑了九曜一眼,“你拧他的头?你善后的手段我可不敢恭维。”
“……”九曜一扁嘴,顿时化成原形缩到柳慕庭的怀里汲取安慰。
“我说啊,倒不如随机应变,指不准你师父会出面护着你呢。与其瞎想着这个,倒不如想想你接下来该如何办罢。你现今乃是第三名,如何登上天极岛?你倒不如想法子接近天极岛岛主,讨他欢颜才是。”
影空的话落,柳慕庭沉默了,诚然,能登上天极岛方是他首要做的事情,可现今却未有一个好的法子能接近天释,关乎爷爷之事,他不想说得太多,可爷爷却是他唯一能打动天释的东西了。
目中燃起了决意,柳慕庭一睨影空,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影空啊,你能潜入光影中随意走动的,可对?”
咕隆一声,影空顿觉头皮发麻,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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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喧嚣渐渐过去,夜幕初降,天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落庭山上的鲜血依旧历历在目,繁乱的树丛显示着曾经经历过的大战。
天释看着这一地的残局,好看的眉峰蹙了起来,手指尖笼上一团光雾,打向地上,须臾便将地上的血迹洗刷干净。便在此时,他忽觉后脊一凉,手里光雾往身后一扫,嗖地一记亮了一片黑暗,但什么都未打中。
“何人?”他很清晰地感觉得到,有东西在自己附近。
影空老实地现了出来,忙不迭地摆手道:“诶,可别打我,我只是个送话的人。”
“送话?何话。”天释上下地打量着影空,显然对影空的兴趣比那唤他送话之人更多,“你会潜影?你是影灵?不对,影灵的灵力极其低等,你的灵息很强,你究竟是何东西,据我所知,能做到潜影又灵力强盛的,唯有……”
“诶诶诶,我说你管我是啥作甚,我又未害着你不是,我说了我仅是个传话的。”影空无奈地摊手,摇头道。
天释不再相问:“谁人让你来的。”
“噢,我主人的夫人。”
“找我何事。”
“我咋知晓,你一会去问他呗。他说他现今有人在害他,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出现,生怕害着了你,故而唤我来寻你。”影空无奈地道。
天释迟疑须臾:“你主人的夫人唤作何名。”
“柳慕庭。”
天释莞尔一笑:“好,正好我想见见他,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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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厢,柳慕庭在抱胸走来走去,他待在落庭山一个角落里,这个地方极其隐蔽,甚少有人往来,因而他大可放心不会有人发现他偷偷摸摸的行径。
九曜抱胸躺在高树之上,他一直以为柳慕庭未有同天释见过面,故而由得他私下找天释。
熟料,天释一来,便是亲切地唤道:“你果真来寻我了。”
柳慕庭微愣一瞬,温尔笑道:“你算到了,岛主。”
猜了个大概,天释点了点头,负手而立,静静地对着柳慕庭那熠熠的光辉:“你想上天极岛,对么,故而今夜来寻我,想让我同意你上去?”
对方如此开门见山地道出自己的心思,柳慕庭一时之间,委实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含着苦笑,颔了个首。
“知晓了。”天释淡淡地略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去,也不给柳慕庭多话的时间。
“诶,岛主你……”
“尚有其他事么?”天释仍旧背对着柳慕庭,仅将自己的脑袋略偏几许。
“没……没什么了。”柳慕庭语塞,摇手目送着天释离去了。
竟然如此之快便解决了?可对方似乎并未说会不会助自己,莫非今夜给对方未留下好印象了?
“呆子!”扣了他脑门一记,跳下树的九曜掰过他的脸便是一记狠狠地亲吻,待他被吻得唇都红了,方放过他,“随机应变便是,想恁地多作甚呢。”
柳慕庭眉中的浓愁顿时化开,抚上九曜的狐耳,揉捏几把,“好,我不想,随机应变便是,成则矣,不成则三年再来过。”
说着,便随同九曜与影空一块儿抄小路下了山,浑然不知,在他们的身后,天释缓缓从树阴里走出,犀利的目光透过夜幕,直射在柳慕庭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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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过后,云灵宗集结所有的参赛弟子,宣布最后的结果。
柳慕庭不知当时云灵宗对唐弘及慧灵是如何处置的,在这一次见到慧灵时,发觉他仅是模样颓靡,双眼凹陷,但伤势看来并不重,走路也仅是微晃罢了。
看来并无大恙,但显然整个人都没啥精神。
柳慕庭在众弟子中站定,有秩序地同他们排成一排,聆听着上方竟玄的师父——敬法真人的废话,直待最后他宣布要读获胜弟子的名单时,柳慕庭方提起精神来。
名单是从排名最末的往前而读,仅有二十名。
待读到自己名字时,柳慕庭上了台上,接过了竟玄手里递来的一枚第三名的剑徽,以及奖励的一大袋灵石和化炼武器灵材,同时,尚有一件青色领口的道袍。
全场哗然,他现今穿的道袍乃是最次的黑边道袍,而今不过经历一战便能得以从地位最低的弟子纵跃至同慧灵一样的地位,何人不惊。柳慕庭接过之时,手心也在莫名地颤抖,三年来安静蛰伏,却未想,竟是一战成名,得到了荣誉以及众人的认可。
将东西递到柳慕庭手中时,竟玄的脸色依旧不大好,在柳慕庭凑近时,还压低了嗓门道了一句:“那一日之事,我还未查个仔细。”
柳慕庭眼中依旧带笑,毫无心虚。捧着自己得到的东西,他缓缓下台,等待宣布第一同第二名的名字。
然而,世事竟是大出所料,竟玄在念到第二名的名单时,长沉了好一大口气,方缓缓地吐出两个字:“唐弘!”
众人大惊,唐弘也是大惊失色,瞪大着双目怒视前方台上。心急之下,他竟是当场呐出一声:“为何,那一日明明赢得是我!为何我并非第一名!”
“你赢得并不光彩,第一名你当之有愧。”天释缓缓行来,面对着唐弘的质疑毫不客气地便是说教,“慧灵虽起初大败于你,但知晓进退,在你屡屡相逼后,甚至还能催生出强血力,这在灵力上便高于你,而今他还好好地活着,未有重创,他在体力上便胜于你。你赢的仅是表面,若是那一日,他催动强血力成功,死的可是你,我当时阻止,救的可是你!”
“我不服!你骗人!”唐弘一攥双拳,激动地冲天释怒吼,“你这是偏袒唐啸!”
天释的眉心一沉,脸色变得不好看了:“我偏不偏袒,此乃云灵宗所做的决定,岂非我一个外人能够篡改。”
唐弘一愕,遂将怒气转到了竟玄同敬法真人身上:“唐啸是你们的徒子徒孙,你们自然偏袒于他。”
敬法真人在云灵宗地位高绝,被人这么指着鼻头说自个儿偏袒,登时便红了脸,思及到自身的身份,方未有同他计较:“你使出不明手段要人性命在先,我们虽未能查出你的魔兽同魔剑从何而来,但并不表示我们不怀疑你。今日天极岛岛主同月霞谷谷主在场,我们大可当场查一查,若是当真是我们的失误,我们定会将第一名还给你,但若是你使的什么小手段,便莫怪我们无情了。好了,宣布第一名的弟子名单罢。”
毫不客气地掠过唐弘,竟玄遂宣布了第一名的慧灵名字。看他走上台来,接过自己所赠的灵石,直接唤他选择自己所要前往的门派。
慧灵自然选择了天极岛,于是,唯一的一个换选弟子名额便归到了慧灵身上手里,余下的诸位自然得去月霞谷了。
但尚有一个可能,便是由天释自行选择自己满意的弟子,带他们上天极岛。
这最后的选择时刻,每一个人都内心慌张,连犹在盛怒的唐弘都静下心来,等待着天释选择自己,柳慕庭更是紧张,也不知对方三日前应承之事算不算数。
九曜扇动着翅膀帮他扇风,啾啾叫着唤他静下心来不必担心,但柳慕庭岂能静心,心脏砰砰地跳过不停。
天释扫视了等待的弟子一眼,容色冷肃,静待须臾后,竟是遗憾地摇了摇头:“未有看上的弟子。”
一记闷雷噼里啪啦地在柳慕庭的脑海内响起,他大睁着双瞳看向天释,不敢置信对方都不选择自己,明明对方识得爷爷的,明明他知晓自己所想的,为何会……
九曜也是愕住了,呆站在柳慕庭的肩头,半晌都不知能做什么,荧烁冲动地跳到了柳慕庭的头上,一个劲地跳脚,真真巴不得冲上去对着天释扇几下,让他醒转过来收下柳慕庭。若是不能上天极岛,柳慕庭这一切都白费了。
柳慕庭愕然地呆站着,脑中一片空白,连月印开始来选弟子都浑然不知。
出乎意料的事情接连发生,也不知通灵使了什么手段,月印竟然破格选了他做换选弟子,而唐弘这个按规矩成为他换选弟子的人,竟然被他拒之门外!
“你说什么!为何拒绝我,不是言道前二十名者,可作为换选弟子的么,你凭何拒绝我!”唐弘的青筋条条显现,暴怒地站出队伍,红着脸大声嘶吼。
月印冷笑:“莫非未有人告知你,前二十名仅是一个机会,究竟要不要人,还得我们开这个口。不知这弟子,天岛主您要不要?”
天释自然是摇头,唐弘如遭雷击,不过片刻,他便成了大家唾弃的对象。
本来在云灵宗便受人嘲讽,而今好不容易赢了比试,还被人嫌弃,他如何能忍。咆哮一声,他怒极地便要冲上前去,找岛主同谷主对峙,柳慕庭赶忙先了一步上去拦住他:“唐弘,放手罢,你至今还不明白你所选的便是错的,你为何不想想,为何如此多人他们都要,你却独独不要,这皆是因你的魔性。”
“滚开!”猛地甩开柳慕庭,唐弘将怒气出到了柳慕庭的身上,指着他鼻头道,“你们言道我作弊,使用魔兽同魔剑,那么你呢,你压根便无灵力,比试时所用的灵力尽皆是你的灵物——鱼龙王所催生的。”
场上骤静,柳慕庭脸色大变。
关于溪璞附身之事,他自信从未告知过他人,为何唐弘能如此笃定自己所用溪璞之事,更让他痛心的,是唐弘竟是如此绝情,宁死也要拉自己下水。
柳慕庭松开了扯住唐弘的手,看向那闻了竟玄令,围过来欲检查他的人,冷冷一笑:“唐弘这是我最后一次拉你回头,日后,你好自为之。”
他镇定地喝出了一声:“谁人敢查我!”
众人震慑,竟真真无人敢上前一步。
“我今日既然站在此处比试,便是得了我师尊善法真人的首肯。他老人家百年来仅出我一徒,自是对我严加管束,我岂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作祟,你们查我,这是在间接怀疑我师尊看人不淑么!我参加这场比试,行得正坐得稳,我未有对不住任何人,害过任何人,凭的都是我的本事,你言道我利用灵物催生灵力,那么敢问你这有灵力之人能做到这一点么!若是不能,你凭何质疑于我!”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沉默不语。利用灵物的灵力,哪怕灵力高绝如同竟玄,他也做不到,因而这话一落,竟玄便踟蹰了。
“好一句凭何质疑于你!”月印高兴地拊掌朗笑,“不愧是我月霞谷未来的换选弟子,能有你这一弟子,我们月霞谷也定竭尽所能栽培!”
柳慕庭顿住了,方才他所说的话尽皆是辩驳之言,熟料这谷主竟出面帮他。
月印出言后,竟玄顾及到柳慕庭两方弟子的身份,不敢再捉拿,只略叮嘱几声,便放过他了。
唐弘他惊愕地看着前方众人嘲笑的嘴脸,看着那被众人追捧的柳慕庭,大吼了一声,推开众人冲了出去。
柳慕庭再也未有去追,因为没有必要了。
宗灵之争最后,以柳慕庭同通灵等人进入月霞谷,慧灵作为天极岛换选弟子而结束。唐弘这人,沦为了众人的笑柄,连属于他的第二名荣耀也未领取。
为了让众获胜弟子放松身心,敬法真人让众换选弟子,暂时先在云灵宗休养半个月,将该准备的准备齐全,未来得及捕获的灵物尽快捕获,语落后,他便让大伙儿自行散去。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抱着怀里翘着脚的荧烁,柳慕庭将自己获得的东西放入了九曲戒中,一边走一边盘算着接下来他该如何走,天极岛不能上去,月霞谷又实非他所愿去的,他该如何同月印解释。
便在他出神之刻,一个人一巴掌拍了过来,将他打醒了,挑起目光一看,原是仅有一面之缘的化蝶,尚有……
“月谷主?”方想着如何同对方解释,这人便找上来了。
月印会心一笑,看了一眼他的九曲戒,朗声道:“这储物戒好生厉害。”
“谷主过奖了。”下意识地顺了顺肩头九曜的羽毛,柳慕庭心头一暖,九曜送予自己的东西得到夸赞,他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月印调侃道:“你莫当我看上你的储物戒,我可是一直在心心念念着你的灵石呢,如何,现今你有灵石了,大可借我了罢。”
柳慕庭怔愕住了,须臾,恍悟地提高了语调:“你是那一日在城郊之人?!”看到被他声音吸引的众人,他忙不迭地又压低了嗓音道,“谷主为何戏弄于我。”
“我何曾戏弄你,我这是在试探你。听闻化蝶说云灵宗里有个不知名的弟子极其出色,做事又有分寸,我说我不信,便同他打了个赌,看看我这借灵石可会成功。”
柳慕庭无奈地道:“结果如何。”
“我猜你这等有分寸之人,定是不会轻易答应相赠灵石的,化蝶却说你不会赠,但却会帮我,结果如化蝶所料,你未赠但却给我指引了一个法子。”
柳慕庭微怔,看向含着深意带笑的化蝶,迟疑地道:“你缘何识得我。”
“上天指引。”说了等同未说。
但能得对方如此赏识,柳慕庭也不好驳人家的面子说自己不愿做人家的弟子,攀谈几句话后,都觉得十分投缘,他遂邀请他们到山下的酒楼吃饭,好好地再谈其他,两人自然是乐得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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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后,柳慕庭挑了一家大酒楼,点上几样小菜,就同他们聊了起来。
一夜的欢饮达旦,三人渐渐熟稔,柳慕庭这人十分好相处,加之这两人瞧起来年岁同自己相仿,很快便同他们打成了一片,又一次交到了知己好友。月印言道待柳慕庭上了月霞谷,他定以礼相待,绝不会因明面上的师徒身份而隔了一层关系,定将自己所知的铸造飞剑之法告知柳慕庭。柳慕庭听闻,表面只堆笑,内心却是叫苦不迭,他对飞剑怀有恐惧之心,这点事关尊严,他一直都未有说。
九曜一直保持着鸟身,在桌上同荧烁跳来跳去,不敢在他们面前恢复原身,肚子饿得个不行,凑到柳慕庭身侧唤他多喂自己一些。柳慕庭也不客气,有什么好酒好菜都喂到他嘴里。荧烁到处乱吃,外人在场,也不敢喂给溪璞,只能东叼一点,西啄一些,放到一个菜碟中,等两人离去后他再喂给溪璞。
一场聊天的酒席很快便过去,不觉已是亥时,月印同化蝶未免打扰柳慕庭歇息,叮嘱了他几声这段时日多加准备,便起身告离。
站起身,送他们俩到门口后,柳慕庭又回到了酒楼的雅间,早已饿惨的溪璞滚到了桌上,享受着荧烁叼给他的食物,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溪璞被荧烁养得懒了,吃饭都由得荧烁叼喂给他。九曜也毫不客气地化身成狐狸,见到什么好吃的菜,就嗷呜一口,叼着菜碟往自己嘴里送,吃光了还把菜汁都舔了个干净。柳慕庭静静地看着这些个灵物的动作,出门去唤店小二多上几样菜,大肆挥霍着银两,时不时地端起饭,喂到九曜的嘴里,看他吃下后,又揉了他毛发一把。
“我说,这化蝶究竟是何人,为何亲近于你。”影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一屁股就翘脚在柳慕庭身边坐下。
端饭的手略滞一瞬,柳慕庭摇头道:“我也不知,你认为此人如何。”
影空骤起了眉头,摸着下巴道:“倒是未有邪气,反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纯净之气。”
“纯净之气?倒还有这等东西?”柳慕庭愕然道。
“自然,每一个人身上,都有独特的气息,你的身上有一股很独特的纯净之气,同化蝶倒是有些类似。”
“那本王身上有啥气。”荧烁插进来道。
“你?”影空挑起了眉头,努力思忖出一个特别的词汇,“鸟气。”
“……呸!”
“说实话罢,我看不出你身上有何气,乍一感觉,好似普通的灵物之气,但在你对敌之时,却散发出一种非同一般的灵气,同柳慕庭和化蝶倒是有些相似。”
“嗤。”九曜嗤鼻了一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也不解释嗤鼻原因,凑到柳慕庭的怀里就要他给自己擦嘴。
好笑地从怀里取过布巾,给九曜轻拭嘴巴,柳慕庭温言:“不论如何,知晓他于己无害便成,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罢。”
“嗯,也是,”影空毫不客气地将双腿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我说这些是想提醒你,近日千万别接近那唤唐弘之人了,今日我观之,他戾气在受怒后甚重,日后要么成魔,要么……”影空未再多说,从柳慕庭愕然的双瞳里,他知晓对方已经明了这要么后面未尽的话。
身子宛若抽干了气力,柳慕庭苦涩地道:“他无药可救了么。”
“除非他杀死那个魔兽,废掉一身灵气,将魔剑交由云灵宗的长老处理,不若后果不堪设想。”
“呵,他不会答应的,我能帮的已经帮尽,余下的路他自己走罢。”柳慕庭的心情阴郁起来,急得九曜狠狠地瞪了一眼影空。舔了舔柳慕庭光滑的脸蛋,九曜提起爪子摸了摸他的脸:“不气。”
“我不气,”捏着那肉团爪,柳慕庭笑道,“他自找死路,与我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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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弘确实自找死路,几日后他出事了。
“
“吼——
彻夜咆哮,响彻云霄。静谧的夜幕被吼声生生撕扯,距离远如河城,都能清晰地听闻这落庭山上骇人的魔声。
“娘,这是什么声音。”鲜有人烟的小巷之中,无知的小童拉扯着娘亲的衣摆,纯真发问。
“这是怪兽的声音,我们快回家去。”妇人面色惊慌,抱起了孩子,急忙赶路回家,不期然间撞到了推门而出的柳慕庭。
“抱歉。”匆匆地丢下一句歉意,妇人抱着孩子加快脚步远离,寂寞的小巷里仅有那孩子双眸在闪烁着迷茫的光芒。
目送着妇人远离,柳慕庭举目望向那座高耸入云的山体,眉头蹙了起来。今夜心情压抑,做何事都不上心,全身都觉得不大对劲,那声音究竟是什么,为何如此熟悉。可是如今已至亥时,大晚上的,他不敢随意出去。
九曜随着走了出来,揽上他的肩头,沉默不言。他掐指一算,便知今日是什么日子,那声兽吼出自何物,他最熟悉不过,但他却不会告知柳慕庭。
“九曜,我好不安。”柳慕庭按上九曜莹润的手掌,将其握在手里,感觉那灼烫的温度,“我心口好堵。为何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九曜将拥抱搂得更紧,未有多说什么,他甚至将柳慕庭的头按到了自己的怀中,给他以最大的安慰。
鼻腔里窜入熟悉而好闻的气息,柳慕庭的烦躁渐渐消弭,阖上双目,感受着片刻的宁静,但须臾,他的心又被接连几声兽吼给提了起来。
与其同时,极目远眺,惊见落庭山那处,黑云滚滚,闷雷轰响,更有数道闪电从空而下,刺目的电光将无月的夜照亮。
这一次,他认出了那声兽吼,那是唐弘的雷光兽。
糟!唐弘!
心头方想起这个人名,柳慕庭的脚便迈了出去,但被九曜给拦住了。
“你想做什么!”
柳慕庭一滞,看向远方,将唇抿得更紧:“我……去看看。”
“你不要命了么!先前谁言要同唐弘断绝关系的!”
柳慕庭身子僵住了,他放下了欲离的步伐,脑中徐徐展开许多光景,同唐弘相识以来的幕幕,从眼前走过,恍然发觉他们快乐的时光太少太少,种在他心尖的印象,仅有唐弘那忿恨世间不公,对自己的唾弃与绝望。
柳慕庭苦涩一笑,挣开了九曜的手,往落庭山方向走去:“我去……给他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