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很快便到了,端起那碗马蹄盏仔仔细细看了许久。方才说道;
“回娘娘话,这马蹄盏实在是好东西,里面并无不妥。”
洛天音嘴角笑意更深,不会这么简单吧,却并不急着说话。
反而是宇文冰月急急说道:“侧妃娘娘,你看丑奴姐姐是冤枉的。是不是也该给丑奴姐姐一个交代才好。”
穆侧妃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看向巧月的目光有如利剑。
巧月慌了:“巧月没有说谎,辛姨娘的的确确是吃了丑奴姐姐送的马蹄盏才小产了的。娘娘明鉴啊。”
“等一等。”老郎中浑浊的双眸中突然精光一闪:“你是说吃这东西的是个孕妇?”
穆侧妃道:“孕妇如何?不是孕妇又如何?”
“这马蹄盏中加入了大量水鱼汤凝的胶质。这东西倒是强身健体的好东西,最是活血。正常人吃了没什么事情,但若是孕妇吃了,必定小产。”
洛天音不得不暗暗佩服一声,好细致的心思。
穆侧妃一声冷笑,声音也陡然间尖锐:“丑奴,你还有什么话说?”
洛天音却连瞟都不瞟她一眼:“侧妃娘娘希望我说什么?”
穆侧妃脸色一寒:“东西可是你送的?这院子里的确不少双眼睛都看着呢,想你抵赖不掉。”
“是我送的。”
这一次倒是穆侧妃呆了,她准备了很多说辞,设想了很多方法,想了万千种可能如果丑奴不承认该怎么应对。可是她居然认了,这倒叫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句话便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真是你送的?”
“你们都说是便是吧。吵架很麻烦。”
这算什么回答,穆侧妃脸绿了。
“既然你认了也好,来人——。”
“侧妃不必那么大声叫人,我又不会跑。你就说如果辛姨娘孩子没了什么惩罚吧。”
穆侧妃咬牙道:“我永王府子息艰难,如今你一个小小的奴婢敢残害王爷子嗣,要了你的命都是轻的。”
“谁说我残害王爷子嗣了?”
“你不是承认了东西是你送的?”
“东西是我送的,不过我可没残害王爷的子嗣。”洛天音朝天空翻了个白眼。
长孙元轶突然不合时宜的笑了,他对洛天音极为熟悉。她那样的表情就表示有人要倒霉了。
可是这时候的笑实在也太突兀了些,偏穆侧妃却敢怒不敢言。
宇文冰月低声道:“丑奴你太无理了,若真是你干的就大大方方承认。我定然不会让人欺负你。”
洛天音碎星般的双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宇文冰云,那双美丽大眼睛中的关爱和担忧怎么看怎么叫人感动。
不由微微笑道:“郡主不必如此委曲求全,丑奴自有分寸。”
宇文冰月还想说些什么,冷不丁瞧见长孙元轶似笑非笑的目光,洁白的贝齿便将红润的嘴唇紧紧咬住,终于不再说话。
穆侧妃冷笑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狡辩吗?今日只怕郡主也无法保你。”
洛天音缓缓叹了口气:“侧妃急什么呢?官府问案也需得听听人犯的说辞。”
“本妃给你个机会,看你能说出些什么?”
洛天音缓缓端过早已凉透的马蹄盏,将那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搅着。一时间整个厅堂只剩下瓷器相击的脆响。
她的眼睛却仍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辛姨娘,直到辛姨娘的身子越发的僵硬。方才幽幽说道:
“这马蹄盏若是我吃了,侧妃以为会有什么问题?”
“当然没有。”
“为什么没有?”
“你一个姑娘家又没有身孕当然不会有问题。”
“丑奴既然吃了不会有问题,辛姨娘便也不会有。只因,辛姨娘原本就是跟丑奴一样的。”
穆侧妃怒道:“你不过是个低贱的丫头,姨娘身份就是再不济也是半个主子。岂能与你相提并论。”
洛天音冷哼一声,淡淡的道:“辛姨娘并无身孕,吃了马蹄盏当然不会有事。”
巧月却是一哆嗦,随即颤声道:“丑奴姐姐怎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长孙元轶却突然笑道:“这世上有闭着眼睛说瞎话的吗?闭着眼睛说的叫梦话。”
洛天音斜睨了他一眼,长孙元轶如同被吓到了一般再不抬头。
“人的血液和畜生禽兽的血液自然是不一样的。畜生的血液凝固的会更加的迅速,味道也比人血来的腥腻。辛姨娘不过刚刚发现堕胎,怎的那血就那样快凝住了?而且这样大的味道,实在过分了些。不会有人觉得王爷是…。那什么吧。”
穆侧妃冷哼道:“你不过一个小小的丫头,懂什么人血畜生血?少在这里狡辩。若是再说不出道理来,即便你是王妃送来的也休怪本妃无情。”
“好吧,”洛天音微微颔首:“那我便不说了。”
“少将军?”她却突然侧头向长孙元轶看去:“今日出门可管好了你的宝贝?”
这没头没脑一句话叫所有人都一阵错愕。
“你可是又将它们带进王府了吗?”
“我的宝贝怎么舍得不带出来?”长孙元轶虽然并不明白洛天音要干什么,但他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早就培养出极好的默契。
洛天音脸色一沉,声音便也冷了几分:“平时你带着也就罢了。今日这厅中如此重的血腥味你可还能约束的住它们?那些家伙虽没有脚游的可是比人快多了。你看辛姨娘一直昏迷不醒,可千万不要是中毒了才好。”
她这话说完,厅中人已经变了脸色。
瞬间全都明白了长孙元轶的宝贝是个什么东西。
长孙元轶双手在身上一阵的摸索,良久方才说道:“阿奴,不见了。宝贝们不见了。”
说着话便嗖一下跳了起来,竟毫不顾忌形象趴在地上仔细找了起来。
“都别乱动,”长孙元轶嘴上也并不闲着:“谁要是觉得自己身上有东西凉飕飕的,记得还给我。我的宝贝们不太温柔,力气太大它们会不客气的。”
这话不说还好,刚说完便扑通扑通接连晕倒了好几个。
“你看我说了不要乱动,”长孙元轶嘻嘻笑道:“真被毒死了只能算你倒霉。乖乖不动它们是不会咬人的,过一会它们会自己爬出来。”
这个时候,大厅里每个人都似乎觉得自己身上正有那冰冷黏腻的爬行动物在肆无忌惮地游走,偏偏却没人敢动。
“哎呀,”洛天音突然惊叫道:“少将军快看,辛姨娘架子上那个可是你带来的宝贝?”
“是啊是啊,”长孙元轶喜道:“都离远点别惊了我的宝贝。”
话音刚落,只听得“啊”一声尖叫,响彻云霄。
担架上的辛姨娘。
担架上昏迷不醒的辛姨娘。
担架上昏迷不醒万分狼狈惹人怜悯的辛姨娘。
竟以一种正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从担架上一跃而起。
洛天音呆了,所有人都呆了。
这丫的竟然能跳这么高?如果不是有房顶岂不是要蹦出去。
穆侧妃的脸却是黑了,宇文冰月却在瞬间的惊异过后一脸平静。
静,诡异的静,超乎寻常的静。
长孙元轶哦了一声将嘴唇张成一个大大的圆,轻轻说道:“阿奴,我忘了。今天出门我的宝贝没有带。辛姨娘对不住,吓着你了。你继续睡,千万不要,不要告诉我娘。”
他的眼神是惶恐的畏惧的,瑟缩的。狭长凤眸中莹莹的波光几乎叫人心碎。
洛天音无语望天,这厮太能装了。
辛姨娘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躺回去。
“姨娘身手如此敏捷想来病的不太重吧。”
洛天音的话叫这大厅中人都纷纷变了脸色。
这个时候,但凡有眼睛的谁会看不出来辛姨娘根本就没有滑胎,她的身体好的不得了。
辛姨娘却是张口结舌,只用一双眼不停瞟着穆侧妃,穆侧妃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黑。
“真是场好戏,看来本王来的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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