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谷进了那小屋,竟是一直不曾出来。转眼间天色渐暗,两人便在一旁的小屋内住下。那纪若尘亦是在一间小屋住下,丝毫不见离开的迹象,却是言语和善,再不见之前的敌意,而目中隐又有着些许莫名的情绪闪过。
小屋简陋之至,只一张大床,一张木桌,便再无他物,屋内积尘厚重,显是就不曾有人住过。李渡心情实在提不起来,便草草的吃了点干粮,和衣睡在床上。藏海却是方一入夜,便不知踪影了。
约莫过得一个时辰,李渡心情实在郁闷,终是难以入睡,便从床上坐起,见藏海仍未回返,心中更是空落,起身向小屋外走去。
但见夜色深重,谷内一片漆黑,什么光线也不见。李渡在门口站了一会,向着日间的那间小屋走去。
走至一半途径一间小屋,见得门口似有人坐在门槛上,李渡便是愣了一愣,以为自己眼花,仔细再看,却是有人。心中便是一紧,随即放松下来,慢慢走过去。
方未靠近,便闻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李渡不禁眉头微蹙。自从那日在山间的酒铺喝醉酒后,李渡便对这酒之一物,心存畏惧。
李渡走近,见得正是藏海,此时却是满身酒气。李渡眉头又是皱起,见藏海神情郁结痛苦,到嘴边的话又止住,又走近几步。
藏海对李渡似而不见,目光失神,全无往日里的精神。李渡心中便是一颤,在他心中藏海便一直是一副冷峻面孔,仿佛天踏也是不惧一般,不料此刻却是此番模样。
李渡忽觉着心中似有什么东西隐隐压着,仔细想来又觉着莫名其妙,毫无头绪。见得藏海神色,心中便是又是一颤,就身坐在其身侧。
李渡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心中也莫名觉着难受。见得藏海大口的将酒往嘴里送,心中竟是也忽然觉着要喝上两口才够痛快,见地上仍有多余的酒坛,便取过一坛,亦是仰头灌下。
酒水自喉间滚下,便是辛辣散开,又是一股暖意袭来,李渡不善饮酒,瞬间便觉腹内难受,胸口难受,喉间难受,脑子也难受,全身难受。心中似有无尽委屈苦楚涌出,来的莫名其妙,此刻又何从细想,瞬间便是眼睛一痒,滚滚的泪水大滴落下。
李渡连忙举手擦拭,岂料眼泪越来越多,片刻便是将衣衫湿透,李渡只觉又是尴尬,又是羞愧,又是畅快,便呆坐在地上,任泪水自顾流淌。
李渡虽自早智,却终究不过是十三岁的少年,之前一年之内受尽苦楚,这短短几个月来又是几经生死,心中情绪早已积满,此时一经引发,自再难以止住。
过得许久,李渡方才一吸鼻子,止住泪水,心中似有巨大的块垒消失。又是仰头灌下一口烈酒,喉咙火辣辣的,心中亦是火烧般,却又是带着些快意。
李渡见得藏海仍自闷头喝酒,道:“你我几番历经生死,也算性命相交不是?”
藏海恍若未闻,仍是愣愣的失神,全不将李渡的话放在眼里。
李渡又道:“我虽年幼,尚或无知,但你几番救我性命,我是早便将你视作很要好的人了。”
说罢,见藏海亦是恍若未闻,李渡呵呵笑过两声,仰头灌酒,直至大醉,倒地而眠。
李渡醒来时,只觉脑子胀痛欲裂,见得已是上午时分,身旁酒壶摊落一地,却不见藏海身影。
李渡拍拍脑袋,缓过一会,向小屋内走去。见纪若尘一人在屋内喝着茶水。
纪若尘见得李渡,微微一笑,甚是和善,道:“我见你睡得深沉,便不便惊搅了你了,还望勿怪。”
李渡点点头,道:“藏海呢?”
纪若尘目光那孙谷进去的房间一瞟,道:“我醒来时便见孙师弟满面激动将其叫进屋内,想是有了些头绪。”
李渡亦是神色一震,心中又生起希望,脑子似也不甚疼痛,将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顿时全身一暖,精神一震。
纪若尘微微一笑,指着桌上的茶水道:“小友可知这是何物?”
李渡不解,却也知道这茶水不是一般茶水,只得摇头道:“不知,还请前辈赐教。”
纪若尘道:“此乃丹鼎门的养灵茶。顾名思义,这茶水对修行中人大有好处,别处可不多见。”
李渡此时心情正高心,心思便也活跃,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要多喝几杯了。”
纪若尘亦是哈哈大笑,道:“小友说的甚是,我这师弟可吝啬了,就要趁其不查,多喝几杯。”
这纪若尘虽是之前与两人出手,此刻却是满面和善,一点敌意也无,与李渡说起话来既是文雅有趣,又是爽快明亮,李渡不由得便是心生好感,与之交谈甚欢。
约莫过去两个时辰,时近正午,方才听得吱呀一声,见得那小门打开,两人自其中走出。俱是目中精光闪烁,脸上神色激动,显是有了对策,李渡心中便又是一喜。
李渡上前几步,道:“可是有了办法。”
孙谷目中精光一闪,点点头,对纪若尘道:“师兄可还有要事?我这便又要出门采药了。”
纪若尘听得采药,已是眼睛一亮,道:“真有了办法?说来我听听。”
孙谷一顿,道:“办法是有了,乃是自古书上寻得,却是还缺几为药材。”
纪若尘道:“还缺什么药材,或许我这正有。”
孙谷又是一顿,摇摇头,道:“师兄你定是没有的。”
纪若尘道:“你不说,怎知我没有?”
孙谷摇摇头,道:“地龙草师兄可曾备有?”
纪若尘一怔,道:“这地龙草难得一遇,乃是精怪之魂,地草之王,我自是没有。”
孙谷取过纸笔,写下几味药材,其中便有地龙草,将之递给纪若尘,道:“师兄如此热心,如此便有劳了。”
纪若尘接过纸张,便是脸上神色一变,道:“这地方当真有地龙草?”
孙谷点点头,道:“我亲眼所见,但其时尚未成熟,为免其失去灵性,我便并未采捉。便有劳师兄了,若是寻不得这地龙草,便以其他几味代替,三月内务必回返。”
纪若尘面色激动,道:“好。”便是向外走去。
孙谷又道:“这几日我们出去采药,你就在谷内别随意走动。”
李渡心神激动,道:“我也去。”
孙谷一顿,眉头一蹙,道:“如此也好,这山谷太过僻幽,只怕你也呆不惯。”说着,取过纸笔写下几味药材交至李渡,又是取出一枚玉简,道,“这乃是附近地图,可别要走丢了。”
李渡神情激动,道:“好。”
孙谷又道:“不管有没有采到药,三日后必定回返。”
李渡面露疑惑,孙谷神色一闪,道:“你体内丹药快要压制不住,你自己应当也有所察觉才是。”
李渡点点头,心中再无疑惑。道:“那我也先走一步了。”说罢,向外走去。
藏海眉头一皱,孙谷道:“若是他留在谷内,难免会发现什么!”
藏海点点头,目中神光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