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后洗漱了一番,用过早饭,已经日上三竿了。
古若雅揉着酸痛的腰肢,不知道翻了多少白眼。
对面那男人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心情大好地扫光了桌上的饭菜。
这人,还真是看不出来,这么能折腾,都让她怀疑是不是个新手了。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古若雅起身拎起了那个布袋,就要出门。
上官玉成盯着这个脸上重新贴上了一块黑猪皮、带着头巾的小女人笑得欢实。还是他家王妃好,那精妙绝伦的面容只有他一个人看到,真好啊。
见那小女人一瘸一拐走一步就龇牙咧嘴的样子,他忍不住心疼,昨晚,真是太疯狂了。
可是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啊,她那么地美好,让他攫取了一次还想再攫取第二次。
若不是怕她受不了,估计昨夜都不让她睡了。
一想起她的美好,上官玉成只觉得喉咙发紧,恨不得上前再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可是他知道,这对她来说已经到了极限了,况且她今儿有正事要做,他也不能闲着,只能等晚上回来再说了。
心内的算盘打得响,他不动声色地建议着:“你身子这么弱,还是坐马车去吧。”
见对面已经不知飞来几个白眼了,他又连连讨好道:“就坐那种最简陋的马车,咱们不坐王府里的,不张扬不行吗?”
“那也不行!”古若雅恨恨地瞪着他,要不是他,自己至于这个样子吗?让人家看见了还不知道她受了什么伤?
不理会身后那个人的担心,她提着布袋就绕到了墙角,预备钻洞出去。
可是身子明显没有昔日那般灵活了,以往那洞口足够她钻进去,可今儿腰酸胳膊疼的,钻了半天卡在里头差点儿没有出去。
好不容易挣扎了半天才钻了出去,她不由地长吁了一口气,就见那男人袖着手站在那边正瞅着他笑。
笑你个头啊,让你笑!
她从地上摸了一把土扬过去,就听那边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气得她脚不点地地走了。
这小女人,太有意思了!
上官玉成一直看不到她的身影才转身走向了院外。
外头,两个高大的黑衣人一脸恭敬肃穆地守候在那儿。
上官玉成低低地吩咐风影:“你多带一些人手跟着王妃!”
旁边立着的刑天有些不解:主子这段日子怎么了?好像对他有些冷淡了。可他自问自己一直死心塌地做事啊,主子吩咐下来的事儿,他也是全力以赴!
他有些委屈地看了主子一眼,又羡慕地看着风影威风凛凛地带着人翻墙出去了。
有多久自己没有这么痛快了?
上官玉成故意忽略掉刑天的眼神,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今儿还有重要的事儿没做呢,眼下边境不宁,月环国时不时地骚扰百姓,朝廷已经决定动兵了。
只是这出兵绝非一件小事,定要谋划妥当。
众皇子中,太子乃是储君,将来的皇帝,绝不能涉险。
四皇子五皇子两个又从未出征过,平日里又游手好闲,会几下子拳脚功夫。自然也不能担当大任。
这出征的事儿,怕是要轮到他了。
父皇话里话外已经露出这么个意思,为父皇分忧解难、为了保家卫国,他出征毫无怨言。
只是他担心,若是战胜了,太子说不定又会有些抱怨,显赫的军功带来的不是荣耀,而是忌恨!
何况父皇现在身子不好,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多久,等他回来,父皇是否还好?
还有最令他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家王妃,两个人才新婚月余,他走了,她独自一人留在王府,能撑得下来吗?
皇后和太子,还有丞相府那一拨人会放过她吗?
可是出征又不能带着女人。这让他如何是好?
思绪繁杂间理不出个头绪来,上官玉成怀着一腔沉重的心情带着刑天等人来到了京郊的兵营。
古若雅晃晃悠悠地好不容易走到了广元堂所在那条街街口,扶着拐弯处的那道墙,大口地喘气儿。
老天爷,她这个身子就跟散了架一样,每走一步,身上的零部件都像要掉了似的,也不知道那该死的家伙怎么折腾的。
歇息了一阵,她才咬牙往前走去。
大街上传来一阵喝彩声,让古若雅不由驻足看去。
前面黑压压地围满了人,热热闹闹地笑着叫着。
看什么呢?杂耍吗?
古若雅伸长了脖子踮起了脚,却发觉什么都看不到。
想要走过去,人群又挤挤挨挨的,凭着她这副身板估计死也挤不过去的。
哎,先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吧。
她叹了口气,转身在一处商铺的台阶上寻了个干净的地方,把布袋垫上坐了。
前头又是一阵叫好声,还时不时地传来喝骂声,吓得她心惊肉跳的。
打架吗?
她狐疑地从人腿缝儿里往里看去,只见人影幢幢,看不真切。模模糊糊地看到好似有两个大汉,在里头腾挪转移,喝来呼去。
果然是杂耍的!古若雅勾了勾唇角,有多久没看过这些热闹了?
只是也不知道这些人能看多久,会不会耽误了她坐诊行医?
不过再急也没用,她是挤不过去了,只能坐等了。
身后走来几个高大的黑衣人,个个眼神凌厉,似有若无地朝她这边瞥了几眼,吓得古若雅顿时紧张起来。
别是有人对她不怀好意吧?
她的手往袖袋里摸去,不管怎么着,待会儿先跑了再说。
不过这几个黑衣人只不过看了她几眼也就各自散开了,虽然也伸着脖子往人群里看去,可古若雅感觉得出来,那些人的眼光还时不时地放在她身上的。
看那些人,高大威猛,个个眼睛里精光四射,不懂武术的古若雅一眼都能看得出来这些人是练家子。
她急急地想着对策,若这些人真的想要她的命,今儿她怕是难以逃脱了。
她有些后悔,不该这么任性,早知道让上官玉成送她就好了,最起码,坐在王府的马车里,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吧。
想起那日在闹市区被刺杀,她就一阵后怕。
要是太子和皇后派来的人,杀了她,随便编个什么话,谁会去质疑啊。
前面正好有杂耍的,就说她看热闹时不小心被人给踩死了。
一想想那些人草菅人命的手段,她就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寒凉。
好不容易混到这一步,也和上官玉成修成正果了,难道就要这么无声无息地交待在这儿了?
悲哀,真是绝对的悲哀啊!
她正暗自感叹谋划着,就听前头跟炸了锅一样地狂喊:“杀人了,杀人了。”
天,到底什么情况?
杂耍的怎么还闹出人命了?
见四周的黑衣人状似无意地往她这边靠过来,她就觉得头皮发麻:我的老天爷,难道要趁着这么乱的时候来杀我吗?
她手心里攥着几枚简易的炸弹,身子靠着冰冷的石墙,预备着来个鱼死网破。
前头的人跟潮水一样,呼呼地往前冲去,嘈杂着听到有人大声喊:“快送到广元堂去!”
人群哗地一声都向前冲去。
送广元堂去?到底有几个人伤着了?不是说杀人了吗?难道死了?
古若雅被这声音给吵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也顾不上去想太多,趁势就跟着人群往前冲去。
管他什么人跟着呢,先冲进去再说。人多了眼杂了,他们就不好轻易下手吧?
何况广元堂也算是她的根据地了,到那儿还能挡一挡呢,这些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闯进药铺子里杀人吧?
她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前狂奔,虽然手脚麻木,虽然腰肢酸痛……可是她依旧拼了命地往前跑。
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了下,忙忙地跟上。
一个黑衣人不解地问着风影:“大人,王妃怎么跑得这么快?”
难道也练过吗?
风影白了他一眼,他怎么知道?
王爷不是说王妃在广元堂坐诊吗?许是听到有人受伤了关心急切所致吧?
不管怎样,他们一定要护得王妃周全才是。
这么多的人,这么乱的场面,王妃被人给挤倒了可怎么办?
风影抹了把汗,无奈地笑了笑,王爷不是说过王妃是个柔弱女子吗?怎么看这架势,一点儿都不弱啊。
他挥了挥手,几个人加快了速度,冲进了人群,渐渐地把古若雅和四周的人隔离开来。
他们这些皮糙肉厚的汉子们被碰着挤着不当回事儿,可王妃是什么样的人啊,哪能让这些下贱胚子给撞着碰着了?
古若雅跑得几乎快要虚脱,还以为自己拼命跑了半天,已经摆脱那些黑衣人了呢。
正庆幸着想停下来喘口气儿,无意中转脸看去,却发现自己周围全都是那些黑衣人。
我的个妈呀,这是要死定了吗?
她几乎没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好在她历来心理素质超好,虽然吓得不行,可到底腿脚没有发软,依然奋力狂奔。
反正在人群里,这些人就不信这么胆大妄为,敢这么杀了她?
前面就是广元堂了,只要跑进去就会没事的。
几个黑衣人心里都暗暗纳闷:这个王妃果真练过吧,寻常女子怎能跑得这么快,这么久?
好不容易跟着人群跑进了广元堂,刚松了一口气的古若雅又被眼前的情景给气得差点儿没有吐血!
前面黑压压的都是人头,挤着吵着叫唤着要把受伤的人给送进去。
李德生带着二顺子和几个小厮已经忙得满头大汗了,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些人解释。
坐诊大夫还没来,这送来的重病号也不敢贸然接收啊。
他说得口干舌燥,无奈喧嚣的人群听不到他的话,硬要闯进去。
古若雅此时反倒不急了,从人群里钻了出来,靠在一边的墙根上直翻白眼。
老天,这简直是要了老命了。
心里又恨起那个家伙来,要不是他昨夜折腾了一宿,自己怎么着也能挤进去的。
如今,自己的力气都被榨干了一样,浑身虚脱得快要站不住,就算是给她机会她也不想跑了。
怪不得前世里看到好多的电视剧里都有这样的情景呢,一个犯人天天受刑,最后反而盼着快点儿死。
如今她可是体会到什么是生不如死了。
忐忑不安、紧张恐惧,再加上跑了这么久,她已经不想去挣命了。
死就死吧,临死也得拉上个垫背的。
她的手紧了紧,感觉出手心里已经淌出了冷汗。
不知道上官玉成那家伙会不会伤心难过?
林氏铁定要哭死的。一想到林氏那副柔弱的样子,古若雅就觉得心里一揪一揪地疼。
广元堂里头已经如同开水一样沸腾了,闯进去的人发现没有大夫,又退了出来,就把受伤的人安放在大街上。
跟着看热闹的已经没有稀奇的景儿看了,也就四散走开了。几个至亲的人守在跟前。
古若雅等了一会儿,发现这些黑衣人只在她四周待着,好似就是想把她给隔离开,却没有再逼近一步。
不由好生奇怪,莫非想等着人都散尽了才来杀她?
听着伤者家属哀哀哭叫地凄惨,古若雅那颗治病救人的心又耐不住了,瞅了一眼并没有围上来的黑衣人,悄悄地靠着墙根儿往那边挪去。
几个黑衣人似乎没有要阻拦她的意思,她心中暗喜。
李德生和二顺子正带着人拿着纱布给这两个伤者擦拭着伤口,无奈那血止也止不住,纱布已经用了一大堆了,殷红的血淌了一地都是。
眼看着这两个人已经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了,李德生额头上的汗更多了。
这真是应了那句话,“人怕出名猪怕壮!”
先前自己这药铺子没有名气的时候,生意不好,天天盼着出名。好不容易碰到个神医一下子出名了,这事儿又多了。
丞相府也来人威胁过,那黑衣人也来吓过他,这些重伤快死的人也抬进来。
偏偏今儿那姑娘又没来!
李德生几乎要跪地求苍天求菩萨了,保佑那神医姑娘快点儿献身吧,他马上就撑不下去了。
古若雅一步一挪地站在了李德生的身后,见他手忙脚乱地往伤口上塞纱布,急得在他后头说道:“快摁住,伤了动脉了。”
李德生忙得恨不得再多生出几只手,急得火烧火燎的,后头忽然有人说话,吓了他一大跳。
旋即又气得要命,什么冬麦夏麦的,他这里正乱着呢。
不由伸手一挥:“去去去,别在这儿瞎捣乱。”
古若雅见那人动脉的血汩汩地往外冒,自然也顾不得他的话,一步迈过去,攥了拳头就摁住了那人的大动脉。
老天爷啊,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的,非要下这么大的死力气?
这一个伤了动脉,那一个伤了腹部,肚子上那把杀猪刀还直直地扎在那儿呢。
这两个人不是杂耍的吗?怎么耍着耍着动真格的了?
李德生一见伸过一只小拳头来,气得快要跳脚,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过来捣乱?嫌他的事儿还少吗?
回头就要给那人一巴掌,却在看到那个熟悉的人时,伸出去的手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好久,他才反应过来,讪讪地笑了:“姑娘来了。”
古若雅也来不及打招呼,只是语速飞快地吩咐他:“快拿烧酒来,把我的工具找出来。”
时间紧迫,恐怕要赶紧地动手术了。
这儿可是有两个重伤病号啊。
李德生吩咐小厮颠颠地跑进去抱出一罐子烧酒来,放在了一边。
他手忙脚乱地把古若雅惯常用的那个小羊皮包儿找出来,那可是她的宝贝疙瘩呢。
那个腹部插着刀子的人还躺在那儿哼哼着,一边的亲属已经来不及跑到这一边儿了,“姑娘,我家的男人伤得也很重,姑娘先给治一治吧。”
古若雅一个人,哪里分得出这么多的精力?
就算是前世,遇到这样的问题也是好多专家会诊的。现在,除了那几个丫头能递个东西之外,还没有一个能插得上手的。
就凭她一个人,今儿一天能做完就不错了,哪里还能一次做两个?
她手不敢松开,头摇得像波浪鼓:“不成啊,这个人伤了动脉,比他的情况还要严重啊。”
那家子的家属不干了,眼一瞪,就指着古若雅骂起来:“怎么一个姑娘家也这么势力眼啊?是不是他们家给你银子多?我们也有银子,给你就是!”
古若雅哭笑不得,这家属怎么想到这儿了?
天地良心,她一分钱还没拿呢。
不过这家属急切的心情倒是可以理解,她只能和颜悦色地解释:“别看你家的男人腹部插上了刀子,可是没有伤在致命之处。这人不一样,就这个小伤口就能要了他的命!”
“我们没有伤在致命处就不给治了?就只能等死了?”那家属不依不饶,瞪着眼跳着脚骂着:“他不过就是一个小伤口,留了点儿血,怎么就比我们重了?我们肚子上插着刀子,眼看着就要死了,这大夫还不给治?老天,你眼瞎了吗?怎么不把这些昧着良心的大夫给劈了呢?”
真是越骂越难听,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古若雅目前可没工夫和她唠叨这些,只好让李德生把她劝回去。
李德生也看这情况很复杂,再这么争执下去,一个也救不了了。
于是他好心地劝着那家属:“抬到别家先看看,我们家实在是治不了这么多的病号。大夫还是个小姑娘家,一个人哪能干得了这么多的活儿?”
这话不说则已,一说那家属更是撒泼了:“你这个掌柜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说过先来后到吗?我们来得比他还早一步,凭什么给他治不给我们治?你看,我们还有排队的条儿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心里攥着的那张条儿抖落出来,果然是广元堂排队专用的条儿。
李德生也无话可说了,这说着说着怎么连他也给骂上了?
人家说得也在理啊,人家先来的凭什么不给治啊?
古若雅蹲在地上已经压了有一刻钟了,眼看着出血量渐渐地少了,她更是拼了命地往下按。
耳边那家属聒噪得她心烦,她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凡事儿有先来后到,可也有轻重缓急。总不能放着要死的人不救吧?我是大夫治病救人不错,可也不是任你想骂就骂的。你这么信不过我,何不找别的大夫去?”
真是的,她可不是李德生,害怕生意受损。大不了她单干去,只要医术高超,怕没有人来吗?
那个家属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躺在地上就打起了滚来,让李德生叫来两个小厮好说歹说地给拉起来,连带着病人一起都送到对面的药铺里去了。
这么闹腾,赶紧弄走了事!
好歹耳边清净了些,古若雅见那人伤口出血不多了,才唤过一个小厮来,让他挤压着伤口处,又叫人把这人给抬进了后院的房间里。
她开始腾出手来消毒、杀菌,准备手术。
这么大的手术,若不是预备齐全东西,可是非常麻烦的。
她洗过手,消了毒,戴上自作的消毒手套,拿起器械聚精会神地做起来。
四周的人想挤进来看热闹,却无形中被那些黑衣人给隔开来,迫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他们不敢闯进来。
忙碌中的古若雅,专心致志,早就忘了自己刚才的担惊受怕了。
一场手术做下来,都已经日影西斜了。
她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身子直发软。
这个人失血太多,还得输血才行。只是眼下又没有输血的东西,何况也没法验血型,该怎么好呢?
病人的家属见古若雅出来了,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姑娘,怎么样?”
他们也不懂这伤了动脉有多严重,反正就是一个伤口出血不止,反倒没有那个肚子上插着刀子的人看起来惊心怵目。
古若雅扶着门框喘了一口气儿,才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虚弱地说道:“病人失血严重,需要大量输血,不然,还是有性命之忧。”
前面的话家属们没有听懂,什么失血啊,什么输血啊,他们一概不知。只是后头那句话他们算是听明白了,这么说做了手术还有性命之忧?
那刚才这姑娘还非要做什么手术?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手术是什么,可是古若雅给他们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他们就明白了。无非就是在身上动刀,把伤口缝合住。
这些古人都是秉着“体之发肤,受之父母”的理念,本来就不想在身上又是割又是缝的,无奈这血流得满地都是,家属们都慌了手脚,自然是大夫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现在,折腾了大半天,在身上也不知道割了多少刀,缝了多少针,现在又来告诉他们病人还有性命之忧,也就是还不一定能活下来。
这个结果让他们怎么能接受得了?
这样的大夫不是庸医是什么?
若是死了,连个全尸都落不着,身上还有刀割针缝过的痕迹,投胎都不得安生。
天啊,这不是要了他们全家人的命了吗?
也不知道这家人谁喊了一声“庸医”,立马就像沸水里滴进了一滴油,一下子就炸开了。
“庸医,庸医……”“杀千刀的,还我男人……”
怒吼声叫骂声吵成了一片,这些人愤怒地举着拳头,眼看着就要冲上前来揍古若雅一顿。
古若雅的身子晃了晃,脑袋里一时空白一片。
前世里,那个被病人家属捅了一刀的场景又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里发生一样。
眼前的这些男男女女,血红了眼,饿狼一样地涌了上来。
这辈子,还要重蹈覆辙吗?
天,治病救人怎么就这么难?
她虚弱地摆摆手,“别急,还可以输血,还有希望……”
“打死这个庸医……”“还我男人来……”
那些拳头朝她伸着,眼看着就要落到她的身上了。
古若雅扶着门框的手指关节泛白,努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催的,从出了家门就被人盯梢,这做了大半天的手术还是要被人打。
罢了罢了,此生还是因此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她闭上了眼睛,等着雨点般的拳头落下来。
可是脸上并没有疼痛,耳边只传来一声怒吼:“都他娘的住手!”
身子就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那个银光闪闪的面具在眼前闪闪发亮。
是他回来了么?他怎么知道出了事儿了?
只听到耳边嗡嗡地响着他的低吼声,她却什么都没听清。
他回来了就好,自己才有依靠!
上官玉成连声呼唤着怀中的小女人,那小女人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就晕了过去。
他急得都想杀人,早知道就不让她出来了。
说他不讲理也好,说他强硬也好,反正就是不放她出来就对了。
看吧,瞧她累成这样了,这些人还要骂她还要打她。
她可是拼了命地在救人啊,这些人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回头怒视了一眼那几个已经被风影控制住的病人家属,他冷冷地吩咐着:“把他们送到大牢里去。”
也不管眼前这些人哭爹喊娘的,他打横就抱起了古若雅,也不理会一旁李德生和二顺子几乎要凸出来的眼珠子,径直进了屋里。
古若雅只觉得朦胧中有个人一直趴在她耳边喊着什么,听不真切,但是那声音仿佛具有蛊惑力,让她很想去听清楚。
远远近近的好像有一层白雾缠绕着她,让她总也走不出这个圈子。
她努力地挣扎着,朝着那个声音的来源之地跑去。
终于,前面明媚的骄阳、一片盛开的鲜花,一个月白长衫的男人正负手而立,朝她微微地笑。
啊,找到了,他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吧?
上官玉成要来一碗鸡汤,慢慢地喂着古若雅喝下去。他知道她这是疲累交加,并不是真的病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贴着她的耳朵呼唤着,也不知道唤了多少遍,声音都沙哑地不成样子了,他也不肯停息下来。
面前的那男人身影虚虚实实,亦真亦幻,古若雅总是追不上他,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终于,上官玉成惊喜地发现这小女人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他欢喜地几乎要跳起来,攥着她的手不经意间加大了些力气,就听一声嘤咛,那小女人费力地睁开了眼。
眼前这男人面上还戴着面具,在人前他都是这样的。
可是她知道,梦中的那个男人就是他,是他引领着自己走上来的。
她愣愣地盯着那张冷冰冰的面具,面具下的眸子里满是柔情,似乎要滴出水来。
她伸手轻触他的脸,却被他一把攥住。沙哑的声音流泻出来,“你醒了……?”
古若雅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原来不是这样的,最起码,在刚见到他的时候,他的低吼没有这么沙哑。
这是他声声啼血般呼唤才这样的吧?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傻?她不过是累了乏了困了,想睡一觉而已。
瞧把他给吓得!
上官玉成紧紧地攥着那只柔软的小手,不管那上头是否还沾满了血污,轻轻地亲吻着。
“脏!”古若雅嘟囔着,想抽回手去,无奈那男人死命地攥着就是不放。
“不脏,我喜欢!”男人低哑的嗓音响起,让古若雅几乎感动落泪。
“有老公的感觉真好!”反正也挣不开,由着他算了。
两个人正柔情蜜意蜜里调油一般,门外煞风景地响起了敲门声,“主子,隔壁那屋里的那个病号怎么办?”
这可是他家王妃花了大半天功夫才救回来的,人还昏迷躺在那儿占地方呢。该怎么处置,还得请示他家王爷和王妃吧?
古若雅就是因为这个病人才累倒的,还被他的家人围堵着要打要骂的。如今好不容易醒了过来,上官玉成那颗脆弱的小心肝才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一听到属下又提到那个男人,他头都没回,朝外喊了一声,“扔出去!”
什么死男人,害他家王妃这样,看在他病重的份上不打死他就算了,还敢留在这儿给他家王妃添堵吗?
那属下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外走,看样子是执行命令去了。
古若雅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老天,她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怎么能当成个东西给扔出去呢?
不行!
她从床上连滚带爬地就要下来,上官玉成一把死死地抱住了她,气得声音都变了调儿:“你才刚好些,这要做什么去?有什么事儿交给我来做!”
还敢交给你做吗?人家还没断气的人就要给扔出去了,再交给你,是不是要草菅人命了。
真是弄不懂这些人,就不知道众生平等吗?
她气急败坏地推开他,嚷道:“那是我千辛万苦救回来的病人,还没死呢,往哪儿扔出去?”
真是不想理他!
上官玉成满肚子的委屈不好发泄,都是这个该死的男人,要不是他,这个小女人能晕倒吗?能起来就生他的气吗?
不止要把他扔出去,还要揍死他呢。
他气哼哼地想着,可是面对着怒气腾腾的古若雅,他还不得不放低了身态伏低做小:“雅儿,好雅儿,咱不扔了不成吗?别生气了。”
“谁跟你是咱?”古若雅没好气地抬脚就迈出了门,想往隔壁走去。
一想到自家王妃又给一个赤身*的男人又是割又是剪的,上官玉成莫名地就来了火。
那次她给刑天治伤的时候,他当时还没有爱上她,只是觉得这个女子行事作风和寻常女子不同,为了防止她以后嫁不出去,还让刑天伤好之后去找她提亲。
没想到到头来她竟然成了自己的王妃!
如今她要不顾一切地给男人治伤,他一想到那次的场景就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已经尝过她的甜美的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和一个赤身*的男人独处一室呢?
长臂一伸揽过佳人,脚步也随之跟上。
“想干什么?亲自去把人给扔出去吗?”古若雅见他揽过自己,不由警惕地问道。
“不是不是,雅儿误会了,我只是见你太劳累,想给你搭把手而已!”那人嬉皮笑脸地贴在古若雅耳根处说着悄悄话,那个称呼让她全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雅儿?我的个娘!
守在门外的风影一见到自家主子,忙上前禀道:“爷,属下已经找人扔这男人了。”
“闭嘴!”上官玉成一计杀人的眼神扫过去,风影立即闭上了嘴。
天知道他家王爷今儿发的什么疯,怎么前一刻还说让把这个男人给扔出去,这会子又不让扔了?
而且还和王妃勾肩搭背的热乎地很!
什么时候,他家王爷成了这副德行了?
风影撇撇嘴,身子挺得笔直。
古若雅本来一心都扑在了那个病人身上,压根儿就没注意到门口的黑衣人,还以为是上官玉成带过来的侍卫呢。
可是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那个笔挺的黑衣人,才发现有些面熟。
好像……见过?
她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就朝风影走去。
风影心虚地立马低下了头。
他家王妃认出他了吗?
上官玉成连忙拉着古若雅:“怎么不走了?那个男人快不行了吧?”
早上,古若雅出来的时候,还是像以前那样钻狗洞,不想让人跟着。
他也是在古若雅走了之后才悄悄地派了侍卫跟上的,怕她不高兴,也就没敢告诉她。
这会子好不容易把这小女人哄好,自然不想让她再生自己的气了。
可是这小女人转身走向风影,摆明了就是认出他来了。
他在古若雅身后朝风影杀鸡抹脖子地比划着手势,意思让他赶紧走。
风影还从未见过他家王爷这个样子,竟然怕一个女人怕成这样!
他忍不住裂开嘴笑了起来,笑得不受控制地抖着双肩。哪里还理会上官玉成的手势啊。
气得上官玉成暗地里骂着:等明儿就让他到城外的别院里去守着,别在他面前碍眼。
古若雅走到风影面前,见他缩着头弓着背抖得跟抽风一样,更是纳闷了。
这人犯了羊角疯了?
风影看到自家王妃到了跟前,好不容易才憋着笑抬起头来,毕恭毕敬地行礼:“属下见过王妃!”
虽然他的脸因为憋笑有些扭曲,可古若雅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跟踪她的那些黑衣人之一。
她明白了,原来这是上官玉成派来的侍卫啊。
怪不得出事的时候,这家伙这么快就赶到了。
原来他一直不放心她啊。
被人惦记着的感觉还真不错!
上官玉成见她站在那儿愣愣的,忙上前拉过她。
她的脸上似悲似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潜意识里,他以为这小女子又生气了。
不行,他绝不能再惹她生气。
他连忙连拉带扯地把古若雅给拉进了屋里,啪地一声关上门,迫不及待地把她抱在怀里,急急地解释着:“我是怕你在外头有什么意外。你知道的,太子和皇后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我才……”
“别说了,别说了。”古若雅痛哭失声,“我知道,我明白,你是为我好,是我太任性了……”
嗄?原来不是生他的气啊。
上官玉成放心了,只是他家王妃怎么又哭上了?
他最见不得她流泪了。
不过这次是不是也是高兴地哭啊?
他细细地吻着她眼角的泪,不停地安慰着她……
古若雅来到隔壁屋子的时候,上官玉成一步不离地跟着她。
那个男人身上盖着一块白布,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不用看,上官玉成也知道他光裸着身子呢。
他家王妃可是说过了,那个动什么“手术”的就一定要光着身子,这样便于更好地处理伤口什么的。
他是弄不懂,反正他只知道一个道理:他家王妃已经是他的人,不能和这些裸男独处一室。
他明明知道这个男人还剩了一口气,就算是放个天仙在身边也不会有什么举动了,可内心里的嫉妒还是让他止不住地跟了过来。
要看裸男就一起看,就当看件古董什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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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更了,亲们,不容易啊。该给点儿鼓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