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上官玉成也不想强人所难,思量一刻,对定州太守道:“本王不是那种嗜杀如命的人,也不想为难你。你要是不想为本王出力,本王可以送你一些盘缠,你带着一家老小可以直接到京里去。至于什么理由,这些就不用本王教你了吧?”
定州太守听着这话,心中不由一动,如果现在走了,就算是泰王真的放了他,他到了京里也未必能活下来。
不动一刀一枪就丧失了一座城池,这样的罪过可是满门抄斩的。
若是留下来,凭着泰王的能力,说不定还真的能把太子拉下马来,到时候自己这个擎天之功可是稳稳当当的。
比起前途未卜来,他更愿意留下来去博一个封妻荫子的功劳!
算来算去,自然是帮助泰王划算。
他当即就表明了决心,誓与泰王共生死!
上官玉成见他决心留下来,自然高兴万分,立即下令城外的驻军一部分留在城外,一部分进了城。
古若雅也跟定州太守商量了,第二日就要在城中搭起一个棚子,免费给城中百姓看病。
上官玉成则忙着带着定州太守到他的辖下去了解情况了。
明珠也跟随着大军一路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定州城,刚安顿下来,她就四处打听。
好端端地怎么忽然就内迁来到了定州?敢是边关守不住了?
前天,她隐隐约约听到两个看守她的兵士们骂骂咧咧,说是太子欺人太甚,泰王绝不会这么姑息下去。
她就知道京中来人传旨了,后来见那两个兵士满脸笑容地说着泰王如何如何地英勇,不惧怕皇威,她也约略知道泰王定是没有遵从旨意。
如今到了定州,她只觉得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了。
泰王定是想和太子对抗了。
明珠一双灵动的大眼骨碌碌转着,从自己住的太守府衙的后院里扒着窗户往外看,见古若雅领着一群人正要往外走,就大声喊道:“姐姐,你们要上哪儿呀?别扔下我啊。”
虽然上官玉成很讨厌她叫古若雅姐姐,但是这会儿只有古若雅带着人,不见上官玉成的影子,所以她才大着胆子喊了一声。
古若雅回头一看,明珠正一脸期盼地望着他们,心里不由一软,就走上前说道:“我们只不过到城里给百姓们治治病,并不是要走,你放心,要走的话一定会带上你的。”
虽说那日早晨听到明珠在外头要伺候她的话,但是在丛林里,她对明珠的印象还是挺好的,见这个女人成日被关在屋里不能出来,心下多少也有些为难。
怪就怪那个糊涂的老皇帝为她赐婚,不然,这么花朵儿一般的女子绝不会是这种结果。
明珠听说她要出去给人治病,自然扒住这个机会不放,伸出一只手去够古若雅,哀求道:“好姐姐,我天天被关在里头闷也闷死了。你就让我跟你一道儿吧,做什么都行,只要别再把我关在里头。”
古若雅心里软了下来,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若是明珠肯出来帮她一把,自是好的。
要知道,这兵营里满打满算也只有她们三个女子,万一遇到了妇人看病,还真的离不了人手呢。
于是就对守门的兵士道:“就让她出来吧,跟着我给百姓们看看病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看门的兵士们自然听古若雅的,把门打开,明珠欢天喜地地出来,跟着古若雅一同来到了定州太守让人搭好的棚子里。
由于定州太守事先贴了告示,城中好多穷苦的百姓们看不起大夫,纷纷涌到这个棚子里,一大早就挤在那儿,吵吵闹闹的煞是热闹。
古若雅带着月环国那个老大夫和上官玉成军中的那个老头儿,身边还跟着晚晴,后头跟着明珠,一行人坐了两辆马车,摇摇晃晃地来到了这儿。
还没近前,听到那些嗡嗡的吵闹声,古若雅的眉头就微微地皱了皱,笑道:“看样子人还不少啊。”
等她们过去的时候,好不容易才挤到里头,还没坐定,人群都如汹涌的潮水一样,飞快地聚集过来。
都知道这些大夫是免费看病还送药,这些穷怕了的人们谁不拼着老命往前挤?万一今儿看不上,明天就不免费也不送药了呢?
是人都有贪心,更何况这些挣扎在最低线的人们!
古若雅扶着腰站在那儿,耐心地指挥着这些人,先来后到,先发下号牌,排好了队才能看病。
这些人虽然不当回事儿,本来在药铺子里找大夫看病,是没有这么多规矩的,可是人家要收银子的啊,不似这儿,不仅免费,还要送药。
这样的好事儿,规矩自然就多一些。
也罢,排队就排队,拿号牌就拿号牌吧。大不了多等一会儿。
人群在古若雅的分派下渐渐地静了下来,晚晴从随身带着的布包儿里掏出一沓子古若雅昨儿夜里做好的号牌一一地分发下去。
于是人群规规矩矩地候着,两个老大夫也一边一个坐下了。
古若雅也在中间的椅子上慢慢地坐下,让晚晴按照号牌上的数字喊人!
上来的人几乎都是积年的老病,也就是慢性病,两个老大夫把脉开药,也就足够了。
古若雅只在那儿坐纛儿,指挥着晚晴和明珠两个包药发药。
忙忙碌碌地不知不觉地就到了晌午。
见人慢慢地都散了,她才起身带了人要回去吃饭去。
远远地,就见三四骑朝她们奔来。
古若雅眯缝着眼看了半天,才看清为首的那个就是上官玉成。
他一身月白的长袍,外头罩了一件黑色的薄绸披风,骑着追风,英姿飒爽。
身后跟着定州太守和刑天风影两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还没等古若雅迎上前,身后的明珠就高兴地拍手笑道:“姐姐,是王爷来了。”
孤弱也微微地有些不悦,王爷来了就来了呗,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不想理会她,扶着晚晴的手快步迎上去,上官玉成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下了马,高兴地大步走上来。
当着外人的面,他自然也不好动手动脚的,只是用力握了握古若雅的手,笑问:“这就散了吗?”
古若雅点头笑道:“是啊,大家伙儿都饿了,回去用饭了。等下午再过来吧。”
上官玉成拉着她的手来到定州太守面前,笑着打趣:“你看看,本王的王妃可是不遗余力地给定州城的百姓看病呢。今儿这顿午饭怎么着也要叨扰你了。”
定州太守巴不得能和上官玉成拉近关系,听见这话,忙笑着答道:“看王爷这话说得,好像属下是个吝啬鬼一样!王妃娘娘这么善心,属下一定会照顾好娘娘的。”
说着就回头大声喊着身后不远处的小厮:“到万花楼叫一桌上好的酒席送到州衙!”
小厮自当领命去了。
上官玉成亲自扶着古若雅的手就要上车,明珠从后头赶紧挤上前一步,给上官玉成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听得定州太守眉头一皱:这王爷怎么还有一个侍妾跟着?先前听说皇上赐婚泰王一位平妃,乃是南诏国的公主,看这女子的长相和穿戴打扮,都和大秦女子有些不同,难道她就是那个平妃?
他有些犹豫了,看王爷的样子,对王妃那是百分地好,不知道这平妃是否受宠?
万一这平妃要是受宠,自己冷落她可就不好了。
定州太守捻着一撇八字胡,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
上官玉成正要扶着古若雅上车,就见明珠蹭上来,心里非常不高兴,眉头皱起来,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就扶着古若雅上车了。
明珠见上官玉成和颜悦色并没有生气,心里大喜,这男人到底看自己顺眼了,那以后自己可就要好好把握机会了。
古若雅上了车,自然就轮到明珠了。
上官玉成后退一步,让开了一些空间。明珠就喜滋滋地上前。
马车下面的马凳有些高,一般的女眷上车的时候,不是丫头就是夫君要扶一把的。
明珠自忖,丫头晚晴不会扶她的,上官玉成更不会扶她,她只好自己爬上去了。
当着这么多人,她一个堂堂的平妃这样做实在是有损颜面。可是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咬咬牙,她提着裙子就踏上马凳,故意踩到了自己的裙角。
众目睽睽之下,马凳一歪,明珠就往后倒下来。
此时,也只有上官玉成离她最近。
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官玉成就伸出了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明珠的后腰,让她免于在人前出丑!
明珠就那样仰靠在上官玉成的怀里,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凝聚在脸上,回头朝上官玉成粲然一笑,柔声道:“多谢王爷!”
上官玉成扶她站好,顺便嘱咐了她一句:“小心些!”
又把马凳用脚固定好,这才对明珠道:“上去吧。”
明珠眼角余光瞥见后头的人都在看他们,不由得意万分。扶着上官玉成的手就踏上了马凳子,钻进马车里。
定州太守站在那儿意味深长地笑了:王爷对这个平妃好似也不错嘛。王妃那是有了身孕,王爷才处处把她放在第一位的。这个平妃,生得这般模样,王爷不喜欢才怪!
看来以后也得多巴结巴结这个平妃娘娘了,两下里都让她们对王爷吹枕边风,岂不是万无一失?
等女眷们都上了马车,男人们才翻身上马,一同往太守衙门里走去。
衙门里的花厅里,早就摆好了从万花楼叫来的酒席,一张鸡翅木的大圆桌上摆得琳琅满目,热气腾腾地勾得人食指大动。
定州太守亲自拉开上首的一把酸枣木官帽椅,伸手邀请上官玉成。
上官玉成先扶着古若雅坐在了上首,自己才拉开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了。
定州太守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盘算着。
见泰王夫妇坐了上首,他自然就拉开上官玉成下首的椅子坐了。
明珠也当仁不让地坐在了古若雅的下首,好似没事人一样,脸上挂着笑,神情悠闲地打量着花厅的四周。
上官玉成不悦地皱着眉,当着定州太守的面不好说什么,也就由着她了。
古若雅看到明珠大模大样地坐在那儿,心里也有些不安,可见上官玉成没有吭声,又是当着定州太守,她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不多时,定州太守的妻子也盛装赶来了,见过上官玉成夫妇之后,自自然然地就坐在了明珠的下首相陪。
一时,一张大圆桌边儿围满了人,倒也显得热闹起来。
定州太守亲自拿起一把青瓷鸡首壶,把温水里浸过的一个千峰秘制荷叶青瓷盏拿出来擦干,给上官玉成斟满了一杯酒送过去。
上官玉成忙接过,嘴里说道:“不敢,有劳大人了。”
定州太守又从温水里取出一个冻石蕉叶的酒盅来,要给古若雅满上。古若雅连忙摇手推辞,孕妇不能喝酒,这点儿禁忌她自然知道的。
定州太守也就作罢,朝自己的夫人使了个眼色,他的夫人立即接过鸡首壶和冻石蕉叶的酒盅,满满地斟了一杯给明珠递过去,“王妃娘娘身子有孕喝不得酒,平妃娘娘自是推不脱的。”
明珠乃是异域女子,酒量自然不小,就连忙谢过接了过来,笑着朝古若雅笑道:“娘娘不能喝,妾身自然要效劳的。”
在上官玉成面前,她不敢称古若雅姐姐,而是恭恭敬敬地叫“娘娘”,上官玉成也就不置可否。
明珠接过酒之后,见古若雅面前没有什么酒水,就起身从一把甜白瓷的茶壶里倾了一碗茶端过去。
本来孕妇连茶都不能喝的,不过古若雅也不说破,给了明珠一个面子,把茶盏放到了自己面前。
上官玉成见众人都坐好了,这才端起酒杯朝定州太守和夫人说道:“远道而来,打扰大人和夫人了。本王先干为敬!”说罢一仰脖子喝光了杯中酒。
定州太守忙喝彩:“好,王爷真乃爽快人也!属下自当奉陪一杯!”说着也干了。
定州太守夫人和明珠碰了碰杯,两个人也喝干了。
只有古若雅,端着那个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一点儿都没有喝。
明珠见状就笑道:“娘娘,这酒不能喝,怎么茶水也不能喝吗?”
定州太守夫人出身于名门世家,从小儿就被教养地知书达理,最重出身门第。
先前听丈夫说这泰王王妃乃是当朝丞相的妾生女,在家里就不受宠,又私自在外头抛头露面行医看病,心里就对她多少有些轻视。
如今见她一副小家子气,酒不喝倒也罢了,竟然连茶都不肯喝,心里自然不舒服。
听了明珠架桥拨火的话,越发地气不忿儿,自己又倒了满满的一杯酒,竟然起身来到古若雅身边,皮笑肉不笑地:“王妃娘娘敢怕是喝不惯我们这儿的水吧?虽然我们这定州的水比不上京城,在这儿也算是好的了。来,小妇人敬王妃一杯,愿王妃早日产下贵子!”
古若雅听着明珠的话就觉得有些不悦,不过这么多人,她自然不好下她的面子,现在见这太守夫人亲自来敬酒,就朝明珠那儿瞥了一眼,见她低着头沉思不语,面色沉静如水,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心里不觉暗暗地生了警惕。
太守夫人虽然没有她身份地位高,但是现在上官玉成的大军还指望着定州太守多方征粮呢,她自然要卖几分面子给她的。
于是她也端起茶盏站起身来,笑道:“夫人说笑了,我也不是那等轻狂不自重的人,实在是身子有孕,这酒啊茶啊的不能喝罢了。”
说得太守夫人脸色有些发红,人家都把这个拿出来说道了,若是自己非要逼着人家喝茶,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上官玉成见太守夫人有些下不来台,就笑着打圆场:“王妃乃是杏林国手,这些东西她知道得自然最多。”算是给了太守夫人一个台阶下。
太守夫人当着这些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过也只好借机下台,走到座位上,到底心有不甘,讪笑道:“王妃真乃王爷的心头宝啊,我们家大人若是碰到了这样的事儿,就不肯为我多言!”
言下之意,这王爷是个护短的。
上官玉成和古若雅对视一眼,也没说什么。
定州太守忙打着哈哈糊弄过去:“来来,大家吃菜,这可是定州城里最有名的万花楼做的,王爷吃惯了京中的大厨,也来换个口味。”
上官玉成点头轻笑,先给古若雅夹了几个鹌鹑蛋,这才低了头自己慢慢吃起来。
明珠看着这一幕,心里酸酸地让她再也忍不住,自己先夹了一口菜慢慢地品着,又举起酒杯和太守夫人碰了碰,笑道:“夫人可是不知,我们王妃娘娘的医术在京中那是再也挑不出来比她更厉害的了。不说是能起死回生,那也当得起妙手回春了。”
太守夫人在古若雅那儿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钉子,心里自然不爽。况且古若雅那样的出身,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又听说她堂堂王妃还去干那种下贱的活儿,心里的不齿更浓厚了一些。
端着酒杯喝了一口,她淡淡地笑道,“没想到王妃娘娘还有这个雅兴,倒是让我惊讶极了。咱们大秦将来若是能有一位杏林皇后,可真得名动天下了。”
说完就拿了帕子捂着嘴格格笑得欢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