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小胡同要爆发准备跟青衣巷全面开战之际,有一个奇怪的人闯进了他们那里,他旁若无人地将所有尸体检查了一遍,然后宣布了检查结果。
“这个人,先是后颈中了一根针,陷入了昏死状态,然后被人用特殊的术操控住了元气,变成了一具傀儡。”一边说着,来者一边取出了尸体颈后的细小黑针。“再接着,他用这种暗器射杀。”来者找到了一些碎木片,举到了人们的眼前。“这是一种暗器的发射装置,其一使用完就自动销毁。这种暗器不是普通的暗器,而是修行者用的。暗器上面附着元气,也淬有剧毒,速度极快,毒也很难解开,攒射之下,必定杀死无数人。”来者又走到其他人身边,从其身上取出了毒针。“再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你是说,这个人是被别人当成玩偶操控了,才会有射杀我们当家的举动?”
来者点了点头。
“来人,去请计相院的人,把这个人立刻查出来!”
“不必了,此人不在龙鳞册上。”
“您是说……”
“他国人。”
“高人留步,能否……”
几乎在同时,青衣巷也得到了相同的消息,他们在于小胡同碰面后,稍微一核对,就明白了一切。青衣巷的人在去小胡同之前,只去过鱼龙街。于是,一整夜都平静的可怕。
在临近天明时分,浑身是伤的袁随回到了青衣巷。
看着袁青衣的尸体,袁随倒是没有感到多么悲伤,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他这样的人,跟现在嚎啕大哭的青衣巷格格不入。但青衣巷的众人都认他,因为那是大哥的儿子。
“小随爷,下令吧!咱青衣巷的八百弟兄都不是怕死的孬种!”
“他妈个巴子的,杀光了鱼龙街这帮龟孙子!”
“杀光了这群狗养的!”
“……”
袁随看着父亲的尸体好一会,终于知道自己是哭不出来的,他一点也没有觉得丧失至亲是一件多么悲痛的事情。他看向了眼前这群愤怒的人,沉默了片刻。
“好,杀光鱼龙街!”
只要袁随说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字,这群人就像是被捆住的恶鬼得到了释放,更何况现在小随爷直接下了命。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是青衣巷里的人都认准了的信条。其实这早就不是一个杀人偿命的年代了,他们便自诩着行侠仗义、替天行道。这样的人,倘若你不让他去报仇,那真是比死了还难受。
文明有文明的规则,野蛮有野蛮的道义。
于是,袁随点了头。
小胡同被人算计了,差点被灭,黄卜前到现在还睁不开眼,也不可能就这么忍气吞声了。两家联合,就有了对登楼的血洗。
青衣巷是单纯的复仇,目的就是血洗登楼,可以说是倾巢出动;小胡同的动机则不是那么纯正,青衣巷跟鱼龙街死磕,大片的地盘都成了无主之地,到时候谁来统领?小胡同派出去的人远没有青衣巷多,黄卜前可不是有仇必报的人。
七十九名修行者,二百八十名杀人不眨眼的打手,这甚至都是一股可以去血洗天都衙门的队伍。
然而,当这去往登楼的三百多人无一返还时,青衣巷跟小胡同才意识到谁才是天都地下世界里的老大。两家联合,却连登楼的三层都没有登上去。
黄卜前听着手下的汇报,静思了很长一段时间,艰难地开口说道:“散人,留财。”
“当家的,咱早就做好了准备,完全可以把咱的家当转移了,为什么要留财?这个世道,人心难测,留人不如留财,到时候咱想招多少人就招多少人。”
“蠢……”黄卜前想要破口大骂,又忍住了。“留财,才能留命。”
“这……明白了,当家的高明!”其实这位跟了黄卜前十年的手下,并没有蠢到哪里去,他在一听完黄卜前所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他故意如此。不过这次他有些后悔自作聪明,这个节骨眼上不应该再耽搁。
一股钻心痛突然从左侧脸颊涌来,黄卜前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这个关键的时候,他不能倒。他一倒,小胡同恐怕就要完了。此时青衣巷拼的不剩多少人了,鱼龙街肯定也元气大伤,对小胡同来说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覆灭,还是新生?
黄卜前在等待。
……
袁随听着所有人都死亡的消息,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波澜,他让所有人都从灵堂里出去,独自一个人坐在袁青衣的尸体旁。
“这下,你那帮兄弟都下去陪你了,你满意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当初一时喝酒上头说的话,现在实现了吧。你们这群人啊,早晚都得死。这个道理,为什么跟你说无数遍,你就是听不懂呢?”
“还没出生就给我指腹为婚,小时候就逼着我歃血为盟,为了救你的兄弟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惨死,整天除了打打杀杀就是打打杀杀,天天给我念叨江湖道义。”
“你,你们,都是一群长不大的野人。好了,现在你们这群幼稚鬼终于死绝了。你们那些幻想着的生活也都结束了。你们真是一群该死的人啊……”
袁随已经泪流满面,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
东锦宫的大门里,一片肃静。
清一色的乌骓马,犹如陶铸,上面的主人没有命令,其绝对不会发出动静。清一色的飞鱼服,人人都是背上凤陌刀,腰间绣春刀。每一个面容冷峻,眉宇间有着杀气。七十二名东锦卫,倘若发起冲击,足够将一只千人大军歼灭,并且绝对是一场摧枯拉朽的战斗。
在队伍最前方的是叶红袖,罕见地穿起了属于他的衣服。飞鱼滚蟒,玉犀腰带,佩白玉珩,金丝勾靴。任何人穿上这一身衣服,都会显得英气十足,更何况是原本就青年的叶红袖。
“蔡指挥使,人马都安排好了吗?”叶红袖看似认真地问道。
“回五档头,青衣巷派了一队,小胡同两队,跟您的有三队。”
“用不着,你跟我去就行。”
“是。”
叶红袖瞧了瞧天色,说道:“该我们登场了。”
“开门!”
“东锦宫办事,闲杂人退让!”
“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