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清寒这一路急赴千陵,连半点喘息机会都没有,原本千陵越也没打算让她这么早就去面圣,就怕她的身子承受不住,不曾想事出突然,他心下又急竟然说露了嘴,偏生帝君这次也反常,竟然主动提起她。
千陵越便顺水推舟让她去面了圣,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如此诡异的一幕,看来他终究还是低促了对手,千陵越的脸色如铅铁凝滞,带着僵冷的死灰色。
感觉到怀中人不正常的体温,千陵越只得先将朝堂上的事放在一边,抬手抚上她的额头,神色倏然慌张,怎么会这么烫?
千陵越抬手撩起帘子向外看去,已经离王府不远,他拥紧怀里人纵身飞了出去,惊得赶马的下人吓了一跳,撒手丢了马鞭就追了上去。
“回去”千陵越头也不回扔过一句,下人这才停下步子,愣怔半晌朝着马车又走了回去。
他一路直奔向浴室,浴池里已放满水,蓝衣带着几个丫头站在门外正垂首等着,千陵越直冲进去,浴室四面垂下的白纱撩去。蓝衣这才回过神冲进来,惊怔看着面前的越王,旋即回过神上前道:“越王,让奴才来”
“不用,你先去端些凉茶过来”千陵越沉着脸,伸手拉着她身上的衣服挥身扯下,霜清霜白皙柔嫩的身子便暴露在面前。
千陵越甩去脚上的鞋子抱着她走下浴池,冷喝道:“愣什么,还不快去”
蓝衣这才被他吼过神,慌忙朝外奔去,我的天,越王的洁癖那?
“无尘”千陵越将霜清寒整个人都浸在水里,握着她的手源源不断的传着内力。
无尘应声而出,垂着头立在白纱之后。
“无名回来了没?”
“回来了”
“请先生去清泠苑”
无尘点下头,瞬间消失了影子。
蓝衣跌撞着回来时,千陵越已经给她洗好身子,抬眸看向蓝衣手中的茶盏,慌得她赶紧递了上去。
千陵越伸手接过递到霜清寒嘴边,她下意的张开嘴急切的喝着。
“绸衣”
蓝衣连滚带爬的将旁边准备好的绸衣递上去,正准备给霜清寒换上,千陵越已抓过快速的给她穿好,抱着霜清寒朝外而去。蓝衣一屁股坐在地上,和旁边惊怔的下人大眼对小眼,越王府要变天了。
清泠苑内,无邪四仰八叉的环肩立在门口,脸色阴的能滴下冰雹来,那个女人,竟然是霜清寒,她不仅没死,竟然初来越王爷就让爷砍了水绿的手,无邪觉得心下似是被烈火烤炙的油锅,咕嘟嘟冒泡了。
“无邪,你要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倦无名岂能不知他在想什么,上前开口道:“越王是主子,别说她是帝君已经应允的正妃,纵然她只是个无名无分陪在主子身边的女人,也是我们的主子,不要逾越了”
无邪冷着脸紧抿着薄唇,双手却是慢慢垂了下来,端正的立在门边。
倦无名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在房里跨着步,那个霜清寒就是在北夜救越王的女人,这点毋容置疑,她没死,也可以理解,毕竟发生泥流那夜他们都不在场,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问题是,霜清寒这么急着赶赴千陵到底是为什么?她的出现,到底是只是巧合还是人为?
‘哐——’千陵越抬脚将门撞开,已冲向床边,倦无名已上前拱手:“越王”
“过来看看清寒到底是怎么了?”千陵越说着帝旁边侧过身子,给他让开地方。
倦无名上前,搭在她脉上检查了番,抬头笑道:“身子本就虚弱,又受了惊吓导致起了热,调养调养也就没事了”
越王紧蹙的眉头松懈下来,跌坐在床边开口道:“开药”
倦无名看着他身上又是水渍又是花瓣的,摸了摸鼻子开口道:“越王,清寒姑娘没有大碍,要不,你先去梳洗下”
千陵越这才发现自己满身狼籍不说,竟然连发丝上沾的都是玫瑰花瓣。
他挑挑眉使劲瞪了眼倦无名,抬手拂去发丝的水渍,悠然喝道:“邪,在看什么哪?”
无邪觉得他一定是在做梦了,这辈子,他纵是在梦里都不曾想过,越王有朝一日会是如此慌张,狼狈的模样,以至于他直瞪瞪盯着越王就如同他的额头上突然长出两只长角,傻颠了。
无邪浑身剧震,好像沙漠中饥渴的人抻着长长的脖子,艰难的咽着唾沫,目光却依然直勾勾盯着他梦游般:“回,王,看清,王妃好漂亮”
尼妈,千陵越对着他冷哼,看王妃,你他娘的目光就差把爷给生吞活剥了,竟然敢说在看王妃?
“滚”千陵越怒喝。
“慢,越王,我记得前两个月你这有株长白野山参被洛王拿去,说是样子好玩,现在怕是要的让无邪去洛王那拿回来,先给清寒姑娘补身子用”倦无名起身道。
千陵越身子却双是一震,那株野山参的功效他自是清楚,竟然要用那么霸道的药力,她的身子到底被她透支到何种地步?
偏生无邪那在外还算好用的脑子,一到越王那就短路了,他咳着嗓子瞪着倦无名,不悦道:“先生,这话你说的就不对了,洛王都已经拿走了怎么还有在要回来的道理,在说,咱家王妃有那么虚弱吗?不过就是初来千陵有些水土不服罢了,那里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倦无名始终垂着头,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身子倒是猛然而震,千陵越抬眸对着他展颜而笑,却笑得无邪心下‘格蹬’下,他已抬着手温然开口:“邪,来,过来”
无邪跨步上前恭敬道:“爷”
“过来,蹲下”越王似是无力般的摇着手,无邪慌忙蹲下身子,向前凑着脸急道:“爷,怎么了?你……”
越王反手死死卡住他的脖子拽了过去,双眼中寒凉的不带半点温度,盯着他缓慢道:“邪,你以前见清寒?”
“没,没有……”无邪的死穴被他卡住,憋得两眼翻白,浑身就给中了软骨散似的半点力气都抬不起来,那还是在幼时,他把越王闹得怒气冲天时,越王为了惩罚他而给他量身订做的招式。
“既然没见过,也就不代表她曾经得罪过你,爷就奇了怪了,你对清寒这莫名其妙的排斥从何而来?”越王卡着他的手在用力,脸上淡淡笑着,眸中却只有冷如骨髓。
“爷……,邪,不,敢……”
越王反手把他甩出去,抬手按着额头道:“出去,叫无然过来”
“爷,爷,奴才在也不敢,在也不敢对王妃不敬了,求你,求你别让我去守陵……”无邪神色大变,爬在地板上连哭带嗷的滚过来,伸手扯着他衣服的下摆泪流满面。
他这才从圣陵回来几天,打死都不愿在回去了。
“爷说让你去守陵了吗?”千陵越现在真有股想掐死他的冲去,他那里还敢让无邪在去守陵,也不过半个月而已皇陵都差点被火烧了,害得姜家老太太都亲自登门来给他这个不孝重孙求情了。
“啊,那,爷你让无然回来干吗?”无邪傻道。
千陵越抬脚直接把他给踢了出去,怒道:“无邪,没爷的命令你在敢踏入清泠苑半步,爷跺了你的脚,滚——”
“越王,无邪就是白痴性子,喜怒都表现在脸上,心底不坏,你别担心”倦无名这才抬眸,对着他笑道。
“本王知道,可无邪自小就是个没长脑子的东西,我也是怕,他万一在吓着清寒”千陵越浑身上下腻的难受,伸手扯着衣服皱眉道。
“算了,本王先去洗洗,你去吩咐无然以后就跟着清寒,然后去书房等着我,这几天发生的事太怪了,不弄清楚我这心里不踏实”
“是”倦无名起身低声,向门外而去。
千陵越转过身,手自霜清寒额头上抚过,脸上不自主的就露出柔和笑意,轻拍拍她的头,拉好她身上的薄被,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书房内,千陵越身着宽松的睡袍坐地书案边,抬手执壶倒了茶,端给犹在沉思的倦无名,开口:“无名,在想什么那?”
倦无名面色微白,他跟在千陵越身边近十年,倒是第一次走了神,伸手接过他的茶盏低头笑道:“在想,霜清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等醒了,你自个去观查,然后把结果告诉我”千陵越的声音淡淡的,可他的面色从来没有如此柔合,盘腿倚在榻上手里捏着瓷杯,开口:“水灾的事查的怎么样?”
“和追杀越王的计谋是出自同一个人,应该是两年前才出现在翼王旁边的,叫音离子,是个瞎子”倦无名起身在他面前来回走着,倦无名有个毛病,他从来不会坐在椅子上,向来都是蹲在上面,所以在越王面前,他最多也就坐一小会,便会起身在地上来回走着。
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是为什么?或许,所谓的奇才都有些说不出来由的怪毛病。
“音离子,什么来历?”千陵越一手抚在腿上,捏着茶盏的手来回晃着轻然道。
“查不出来”倦无名停了脚步,抬眸看着他。
“在千陵隐卫查不出来的也就不用在追杀下去了,本王只是奇怪,我体内的蛊虫是何时下的”
倦无名忽的拱手,垂头道:“清寒姑娘是否认识王体内的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