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尚迷着眼的小太监蓦然清醒,扑通跪倒在地上,连连叩头:“公公饶命,小梁子错了,公公饶绕命……”
王公公恨得上前抬腿朝着他狠狠踢去,连声骂道:“拖下去,打”
两名太监上前拖着他朝外而去,满屋子的人噤若寒蝉。
旁边太监已拉着个人拖进来朝着地板上甩去,蓝衣定眼看去倒是个低级小太监,爬在地上似是死了般动都不动。
王公公瞪着眼看着面前已经奄奄一息的人,尖利道:“小木子,你胆子不小,竟然敢偷盗宫中文物,咱家问你可还有同伙?”
地上的人身子几不可闻的动了动,嘴里发出呜呜之声,蓝衣慌忙垂了头直装看不到,如果她所料不错,小木子的舌头已经被人割掉。
“不说,打,打到他说为止”王公公‘啪’的一巴掌重重甩在桌子,尖声道。
旁边的太监上前已将他按在凳子上拿着板子‘噼哩啪啦’的打开,只听见木板落在皮肉上钝钝的声音。
蓝衣眼睛急转,悄无声的上前提起旁边的水壶沏了茶,合了茶盖留出道细细的缝将茶水倾在另只茶盅里,如此两,三次又细细渗了茶叶沫子,这才双手端了上前,轻声道:“公公,请喝茶”
王公公斜眼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这倒是一气喝了大半盏,放下漫然道:“有劳了”
蓝衣微躬身子,轻声道:“应该的”
面前,小木子的手无力的耸拉着,脑袋也垂到一边,有太监上前拭了拭他的鼻息,躬身上前跑到王公公面前低声耳语。
王公公脸色沉了下来,喝道:“先拉下去,等天亮教给娘娘处置”
太监上前拉着小木子拖了出去,地板上拖曳起长长的血迹,蓝衣拢在袖子下的手开始不住颤抖。
王公公上前围着她来回转着圈子,淡然道:“蓝衣,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蓝衣低垂着头谦卑道:“回公公,我家主子着凉起了热,热的都说起胡话来,奴婢初进宫对这里又不熟悉,没头苍蝇般乱跑着,心下又惦记着主子,什么都没看到”
“你说的就是梅无虚境里负责给帝君诊身子的霜清寒医者吧,怎么自己倒是倒下来了?那又如何给帝君看身子”王公公停了步子,将手伸出来递到灯下漫不经心的翻看着白的极不正常的手。
蓝衣躬身笑道:“公公说笑了,清姑娘是人又不是神,在说她一个弱女子身子难免虚了些,这几天又突的连降暴雪,在加上乍然进宫心下难免慌了些,又岂有不受寒之理”
“那倒也是,不过蓝衣姑娘既然来了不妨等一等,因着殿中出了小贼倒是把娘娘给惊了起来,正好,你家主子初进宫,有什么需要的给娘娘一并说了”王公公放下手,斜了眼看着他,连语气都柔了下来。
蓝衣的身子愈回恭谨,细声道:“既然如此,就有劳公公通报一声,蓝衣谢过了”
“应该的”王公公斜着老鼠眼不住瞄着她,外面有太监进来跪倒道:“娘娘起来了,召见蓝衣”
“多谢公公”蓝衣对着他在次躬身,朝前走去,王公公盯着她的背影眼里浮出淫邪之意。
永春殿中蓝衣端正跪下行礼道:“蓝衣见过柔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蓝衣该死,惊忧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抬起头来”柔妃轻喝道。
蓝衣抬起下巴敛着眉目,柔妃的身上只披着件淡粉色锦毛大氅,青丝散落,面容却艳丽,一双凤眼媚意天生却又隐含着凛意。
看了看她,抬手轻按着额头淡笑道:“蓝衣,几年不见,你倒是愈发出挑,本宫记得,那年你妹妹去世你前去翼王府时小脸黄黄的,倒似是被秋雨濯湿的萎叶,又瘦又小的。转眼间,可就成了小美人了”
柔妃原本是翼王的嫡妻,蓝衣的妹妹曾在翼王府为丫头,没几年就去世了,当初去王府领妹妹骨灰时,柔妃已是翼王府主母,那里便见过她。
蓝衣语少又有些愚忠,在越王府为丫头时,越王见她懂事识大体,所以有些不得不出度的宴会时,倒也带着她出去堵堵悠悠之口,所以柔妃对她并不陌生。
蓝衣俯首匍匐在地上,对着她恭敬道:“娘娘大恩,蓝衣没齿难忘,当年若不是娘娘慈悲怜悯妹妹而赏我们家一笔安置费,家中老娘和着哥哥怕是早就饿死了,娘娘活命之恩,奴婢全家时刻谨记”
柔妃眉目间覆了层淡淡哀愁,轻声道:“如此说来,你是跟着霜清寒进宫来了,不过这宫中终要比越王府人多,规矩也大。多提点着自家主子,主子做的好是你们的功劳,主子不出错就是你们的幸运”
“是,蓝衣多谢娘娘教诲”
柔妃伸手接过侍女送上的参汤,漫不经心道:“本宫刚听说霜清寒身子不太舒服,是怎么回事?”
蓝衣将身子在次俯在地上,低声道:“回娘娘,清寒姑娘因着前几天受了些惊吓,在加初次进宫,更是谨慎。天气骤然转寒,梅无虚境的炭火供给也有些迟了,着了些寒气起了热,奴婢怕姑娘因着热在误了给帝君诊病,不得已才前往药房”
“因对宫中路境不熟,赶路又急跌倒在地,正好被巡夜的王公公遇上,这才救了奴婢,奴婢在次谢过娘娘,王公公”
柔妃手中微顿,婉转道:“那,蓝衣在园中可曾看到些什么?”
“回娘娘,奴婢的风灯跌碎了,身子又正磕在石头上差点磕昏过去,还是王公公将奴婢叫醒的”蓝衣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柔妃放下手中瓷碗,以手抚着额头顿悟道:“瞧瞧本宫这记忆——”她揉着太阳穴轻叹:“因着舒贵妃世去,宫中事务烦多,本宫倒把梅无虚境的事务给忽略了”
她微微蹙眉道:“不过这梅无虚境自建成之日除了帝君在无外人进过,只是听说里面美如仙境,奇珍异宝无数,可到底要按着何种惯例本宫一时真不好做主。这样吧,本宫着人先将本宫这的炭火送你们些,先将就着用”
“其他的就等天亮了,待本宫回了帝君在说,诗音,你去送蓝衣回去”
蓝衣额头对着地板在叩,这才抬首细声道:“蓝衣代主子谢娘娘,娘娘慧慈仁心,六宫有娘娘主持实是六宫之幸,奴婢告退”
诗音上前扶起她,轻笑道:“蓝衣,这边来”
蓝衣慌忙对她行礼,恭敬道:“蓝衣多谢姐姐,有劳姐姐”
诗音拉着她出了门,柔妃已撩衣起来朝着王公公一步步走了过来,他扑通声跪倒在地,脸色瞬间白如苍白,叩头。
柔妃起身,死死瞪着他,牟足了劲对着他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眉目濯濯透着扭曲的戾气。
王公公的身子歪向旁边,连着嘴角都沁出血色,伸手自己朝着脸上死命扇着哀求道:“娘娘息怒,仔细手痛,奴才自己打”
柔妃气得凤目似都燃着灼灼火色,拿袖子没头没脸甩头着他银牙暗咬:“王志,你的狗命不想要,本宫的还要那,你竟然敢让那个贱人跑出去,一旦她被人发现,别说是你们的狗命,本宫的脑袋都保不住”
“奴才知错,知错了,娘娘保重身子,奴才看已打。你这混蛋不中用的奴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该打,打死你,让你这个东西不长记性……”王志一下下打着自己的脸,嘴是不住谩骂着。
柔妃长长出着气,胸口急剧起伏,猛的转身柳眉倒竖怒道:“好了,那个贱人怎么样?”
“回娘娘,已抓了加来,而且孩……也没事”
柔妃气得重重朝后面的椅子跌去,凉哼道:“王志,蓝衣可曾看到那个贱人?”
王志曲膝爬着上前顶着猪头脸怯道:“娘娘,这可真不好说,奴才过去时那边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倒,蓝衣当时和她离的也不近,奴才实在不敢说……”
柔妃抬手按着额头闭目含着讥俏,厌烦道:“不行,这段事太大,不能有这个万一,这个蓝衣,留不得”
“是,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找人做了她……”
王志的身子还没转过来,柔妃已抬腿对着他胸口揣了过去,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吓得王钦不住退着身子看着她,怯然道:“娘娘——”
“你他娘的长的是猪脑子,霜清寒是什么人,她给翼王下的药连音离子都解不了,你告诉本宫,你要如何去做了她的人?”
王志这才反应过来,是呀,那个霜清寒既懂医又会毒,连着身上修为逆天,连翼王都拿她没办法,他又能把她怎么样?忐忑道:“娘娘,那怎么办?总不能这么放过她”
“放过”柔妃描摹精心脸上露出森冷寒意,与她温柔的丽容极不相衬:“她做梦,你当咱们帝君是个善茬,蓝衣既然都到了半夜亲自出来寻药的份上,霜清寒又能好到那去”
“可现下杀她,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就只能想办法把她调到本宫身边来,免得她那张嘴在乱说”柔妃微一扭头,冷然道:“帝君昨个宿那了?”
“烟罗阁”
柔妃的人如同乌云滚滚的天际,隐隐带了沉闷的气息:“那个臭不要脸的骚蹄子,活的也够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