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里修着旧木凳的巴彦村长,在听到远远的锣声传来时,就已经飞快地戴上破毡帽,拍掉麻布夹袄上的灰土,直起腰,对吓傻了眼的乌日娜使了个眼色,朝着院门口走去。
“杀千刀的贼人哪,我的鸡崽子哟”乌日娜回过神,瞪着眼睛高呼着快步走向鸡笼,双手拖着鸡笼就往屋里跑,鸡们似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一只只,睁着金黄的眼四处打量着,偶有几下咯咯声,都吓得乌日娜汗毛倒竖,如临大敌。
乌日娜把鸡笼拖到儿子们的房间,钻到床底下一阵捣鼓,就揭开了用木板盖着的地洞,她把长毛鸡一只一只地放进去。
“巴萨大神,这是乌兰巴日,这是瘦个子嘎鲁,这是公鸡哈日查盖,这是…我把它们都交给你了,巴萨大神…”乌日娜双手有些颤抖的祈祷着,但愿巴萨大神没有忘记极北的子民,给她留下这些救命的宝贝。
乌日娜给地洞盖好木板,又抱了儿子们的旧棉被盖在木板上,用一根木头挡好,趴在地上凝神听着,没听见鸡叫声,方才直起肥胖的身子,这时候锣鼓声已经进了院子,乌日娜连忙作出一副欢喜的样子往外头走去。
“尊敬的大人们,快请进屋来,请允奴去准备茶水,为大人们驱除寒气”,乌日娜匍匐在雪地上,以额触地行礼。
其实哪里有什么好茶,只是大苍山上七月份产的一种树叶儿,冲了热水味道清香罢了,极北人直接就叫它七月茶。
那领头的汉子叫翁和日,意思就是“凹脸”,跟他脸上的烫伤疤倒也很搭。
巴彦村长姿态恭敬地领着收粮官翁和日三人跟在乌日娜身后进了屋,乌日娜很快就端来热茶,巴彦村长跪在桌旁地上,小意伺候着。
翁和日浅浅地用舌尖轻触了触粗陶杯里的茶水,就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杯子,那瘦高个儿和络腮胡子倒是喝完了,巴彦村长好似没看见翁和日的动作,只依旧恭敬地站在下首候着。
喝完茶,翁和日便吩咐瘦高个儿和络腮胡子赶着马车去收粮,二人搓着手出了门。
不多时,那半老婆子领着四五个姑娘进了院,姑娘们在院子里一字排开,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在下着雪的院儿里一个挨着一个,都瑟缩着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那婆子是个东盛人,在极北,也只有东盛人才有资格穿麻布以外的衣裳。
“陈嬷嬷,这大冷的天儿,您快进屋里暖暖,里头生了火盆子”,翁和日起身迎了那婆子进来,满面笑容,姿态谄媚又卑微,那婆子进屋就往上座走,翁和日赶忙用衣袖为她擦了擦椅子,等她坐下,方才坐到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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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村民们陆陆续续地把自家的份粮运到了松树林边的马车里。
岑姑姑也嘱咐小虎送了今年的份粮,她自己却并未出门,待小虎回来时,她已经将一只不知哪里寻来的鸽子收拾干净,准备下锅,听小虎说了收粮的状况,又嘱咐他躲在家里,切莫到外头乱跑,然后,她进了厨房,一直没再出来。
村里不宽的土路上,不时有人小声交谈着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