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交粮,年年饿死人,上好的高粱、黍子,家里的崽都没尝过一口,全给了这些禽兽!”
“不仅交粮,这些豺狼还要糟蹋我们的闺女哪,年年都是,我可怜的乌尤,为了给她那刚出生的弟弟争口粮食,还不晓得被卖到了哪里…”
“我家三个闺女,他们带走了两个,十三岁还差两月呢!”
“有啥办法嘞,我们极北人都是奴才,巴萨大神怕是真的把我们都忘了吧”
“小声些,叫那些野兽听见,当心脑壳不稳呐”
……。
乌日娜为几位收粮官端来饭食,一盆高粱米饭,两三样农家小菜,一坛乌扎酒,博尔古村一般人家逢年过节的吃食。
陈嬷嬷望了望高粱米饭,一一拨过那些小菜,就放下了筷子。
巴彦村长这会儿仍是跪着的,他瞧见陈嬷嬷的脸色,心下道:“今年怕是要出幺蛾子”
果真——
“呸!”翁和日一口喷出饭食,对着巴彦村长拳打脚踢起来:“这是畜生食么?你知道这是谁么?陈嬷嬷乃顾将军府教养嬷嬷,领七品衔,岂能如此猪狗饭食打发?到底是低贱的奴,还不快重新准备!”
巴彦村长早已浑身僵硬,后背都已汗湿,初时还撑着,奈何实在经不住这蛮横的武夫毒打,在挨了当心窝子一踹时,终究昏了过去。
“大人,大人请息怒,是奴思虑不周,慢待了嬷嬷,奴…奴这就去换过…呃…”乌日娜从厨房里扑出来,将被翁和日打昏过去的巴彦村长挡在身后,翁和日的拳脚落在她身上,雨点似的,乌日娜死死挡着,待翁和日打累了,终于停下动作。
“还不快去?”陈嬷嬷冷冷地瞪着乌日娜。
乌日娜哆嗦着,浑身打颤,青青紫紫的脸上,泪水掺着嘴角的血顺着下巴流,她吃力地拖着巴彦村长进了厨房。
外间,翁和日还未解气,他举起米饭盆子大力摔到地上,像一头野牛一样冲进了院里。
院子里,鹅毛大雪积了很厚。
今年被搜罗来的五个姑娘,在这几个时辰里,已经站成了雪人,这会儿嘴唇已经冻得青紫,面无人色,浑身落满积雪,揪着衣角,一个个双腿抖得连宽大的袄裤都跟着不住晃荡,最瘦的那个抱着双臂,似乎已经丧失意识,只一劲儿抖着腮帮子,身子四面晃。
寂静的院儿里,她咬牙的声音清晰可见。
翁和日冲到姑娘们面前,双目绽开嗜血阴狠的笑,像极了草原上吃人的狼。
“滚进来,大爷赏你们一口饭吃!”说罢,扯着瘦小的那个姑娘就往屋里走,那姑娘吓得全身更加僵硬,在翁和日手上,像一只掉下窝巢的小雏鸟,其他姑娘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瑟缩成一团。
“吃吧,贱蹄子们,往后,是再也尝不到的,哈哈哈…”翁和日将手里的姑娘大力摔到地上,小姑娘一声惨呼,翁和日大怒,一脚踩上那孩子的头,“叫唤啥,给大爷吃!”
“哈哈哈,这些贱奴才就是欠收拾,哈哈哈…”还坐着的两个男人肆无忌惮地大笑着。
地上,那姑娘额头慢慢晕出鲜血,不一会儿,就染红了面前的高粱米饭。
“哟~翁和日,你个驴养大的,这小娘皮不听你的,哈哈哈……”
那络腮胡子和那瘦高个子见那姑娘半天没动,再次大笑着嘲笑翁和日。
“大爷这就去叫这小娘皮知道厉害,你们等着!”翁和日弯身提起昏过去的姑娘大步就往内间走,笑的****不堪。
“哈哈哈…”二人和他一般淫笑起来。
不多时,屋里传来了小姑娘撕心裂肺的惨叫,间或着翁和日禽兽一样的大笑。
院里的吉布楚和听见乌娅那濒死般的凄厉叫声,浑身的血似乎都一瞬间散去,她艰难地动动嘴唇:“乌娅这是叫那些个禽兽糟蹋了…”
其他三个姑娘紧咬着唇,泪水翻滚,却不敢哭出声音。
她们这些姑娘都是一起长大,除了十三岁的吉布楚和,余下的都才十二岁,但今年十三岁的姑娘嫁了人,被带来的,就只能是她们。
就在这时,屋里的那两个男人也走了出来,他们双目中充斥的色彩,与先前的翁和日如出一辙,一人一手一个姑娘,提着就走,姑娘们恐惧的尖叫声中,他们笑得毫无人性。
衣服被撕光的那一刻,吉布楚和想起了小桑,捧着她的脸的小桑、念情诗的小桑、毛手毛脚的小桑、枕在她膝上的小桑、大声喊着要来救她的小桑、那个处处跟别人不一样的小桑,到底没有来…
厨房里,乌日娜死死抱紧不省人事的巴彦村长,将头埋进她丈夫的颈窝里,低声呜咽着。
不知多久,厨房的门被人推开,是陈嬷嬷。
“是想将我饿死么,我看院子里那大黄狗长得倒是和你这贱妇一般肥壮,去杀了吧,大雪天里,你们极北人不是最爱吃火锅子么”
她的语气很随意,自始至终都未瞟过乌日娜一眼,却叫乌日娜如坠冰窖,心窝子比外头的天儿还要凉。
“嬷嬷,嬷嬷,你行行好,就当是积德行善吧,我的狗不能杀呀,过了冬,狼一来,要靠它活命的…”乌日娜扑过去死死抱着她的脚。
“去吧,我再等一个时辰,要是火锅没好,我就自己动手,煮了你们夫妻俩”她依旧说的随意,轻飘飘的掰开乌日娜的手,弹了弹裤腿上的灰,关好门离去,那背影,像个王后一样高贵。
“大黄呐,来世你要投个好胎,做个人,可别做极北人,极北人都算不来人,一些呐,是像屋里那几个,忘了自个儿是谁,还有一些,像我这样的,是人家的奴;也别做东盛人,他们也不是人,那些是畜生,我呀,就去给你做条狗,给你看家护院,过冬时,也给你帮着撵狼…”
乌日娜一手抱着大黄的狗头,絮絮叨叨地说着,大黄伸着舌头舔她拿着菜刀的另一只手,她挠挠大黄的狗头,见大黄舒服的直摇尾巴,她张着嘴,闭上眼,一刀割断了它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