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刚用完晚饭，糖宝就嚷着要回去。战弦歌正寻思着用什么理由来解释糖宝的反常，谁知太后却扬唇笑了：“他嚷着回去你就带着他回去吧，哀家忙了这一天，也累了。”
战弦歌顺应的点点头，装作没看见太后眼底了悟的流光，牵着糖宝的手走出了慈宁宫。
“糖宝。”
在去水月宫的路上，战弦歌看着身旁兴高采烈连蹦带跳的小奶娃，犹豫了下还是试探的问道：“去那里吃饭，你就那么高兴么？”
“对啊对啊！”糖宝连连点头，“因为那是爹爹做的饭唉！”他第一次吃爹爹做的饭！
“爹爹？”
“额···”
见糖宝突然僵住，然后忐忑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向她，战弦歌叹了口气，摇摇头：“看样子你已经接受他了。”
“才没有！我只是···我只是···”
“糖宝，娘亲问你。”战弦歌假装没看见他脸上为难的神色，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你希望我和你爹爹和好么？”
糖宝低下头，一边踢着脚边的石子一边小声的问道：“娘亲今天说···就只会有我一个孩子。”
“嗯。”不出意外，她就只会有糖宝一个孩子。
“那···那糖宝会有很多爹爹么？”拉住战弦歌牵着他的手，糖宝的神情有些紧张，“就像男人娶很多女的做小妾一样，那娘亲会娶很多男人做妃子么？”
战弦歌脚下的步子慢了下来，看着月光下仰头望着她的小脸，道：“糖宝问这话究竟是想知道什么呢？”
糖宝低下头，哼哼唧唧了半天，才小声地道：“乐乐姨以前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叫做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战弦歌眉头一挑，斜眼看向他：“所以说···你还是希望我和他和好了？”
“他···他对我很好，会疼我。”
这意思是说，以后那些男人可能不会疼他，不会对他好了？
小孩子的心思就是这么直接这么简单。揉揉他的小脑袋，看着前方悬挂在宫门口的灯笼，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水月宫里，从清晨糖宝离开，皇甫瑾就开始为晚上的晚宴忙活。大到选材，小到碗筷的摆放，皇甫瑾都是亲力亲为，毕竟这是他们一家三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他说什么也要做到最好。
“主子，秦皇和小太子来了。”
“是吗，真的是太及时了。”看着满桌子的菜肴，皇甫瑾擦了一下额头上的虚汗，脸上刚浮现出笑容，就立马想起自己做完饭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他现在肯定满身的烟火味儿，这样子怎么能行！
着急的正要往内室走去，可是糖宝的欢笑声已经从门外响起，抬头看去，只见一小一大正前后走来。而糖宝在对上他的视线后，更是欢呼一声跑了进来。
“哇！好多好吃的！”
现在进去换衣服已经来不及了吧。看着已经走进来的战弦歌，皇甫瑾低头看着身上的素白锦袍，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真是百密一疏，为什么偏偏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
“娘亲你看！好多好吃的！还有你最爱吃的酸菜鱼！”糖宝见战弦歌还站在门口，连忙招呼着她看向桌子。
酸菜鱼、水煮肉片、宫保鸡丁，还有糖宝爱吃的八宝饭，战弦歌没再看下去，只是转而对站在一旁的皇甫瑾点了点头：“辛苦了。”
“不···都是应该的。”这还是自战弦歌打了他一掌以来第一次主动同他说话，皇甫瑾一时没反应过来，表现的有些紧张。
“好了，快入座吧，不然饭菜就要凉了。”默默吐了口气，皇甫瑾在一侧坐下，看着糖宝手脚麻利的坐在他身旁的圆凳上，正要招呼战弦歌，就见她已经在糖宝的另一侧坐下。
“糖宝尝尝，味道还可以么？”挖了勺子八宝饭送到糖宝嘴边，见他哇的一口吃下，小嘴鼓动了半天才对他点点头，皇甫瑾高悬的心这才落下。
太好了，手艺没有下降，不然就囧大了。
不用人照顾，糖宝就自己拿着筷子吃了起来，皇甫瑾满眼的微笑在看到战弦歌冷漠的表情时一下子僵在那里。
“弦歌也尝尝吧···看看我···手艺下降了没。”在山上那段时间，可一直是他掌勺的。
“我已经在慈宁宫吃过了。”战弦歌说道，双手放在腿上，丝毫没有要动筷的迹象。
皇甫瑾眼底的光芒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糖宝左右看了看，然后伸手拍了拍战弦歌的肩膀：“乐乐姨说了，有的东西不吃白不吃，再者说···真的很好吃。”
“···我说了多少次不要把你乐乐姨说的话当成圣旨！”无奈的瞪了他一眼，见他鼓着腮帮子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战弦歌只好举筷，加了一块酸菜鱼放在口中。
这个味道···
“怎么样？口味···还和以前一样么？”
“嗯，不过···我现在更喜欢凉王府厨子做的。”
“是吗···”皇甫瑾低下头，默默扒了口饭。
餐桌上，皇甫瑾不停地挑起话题，想要勾起战弦歌的回忆，可每次都被她淡淡的一语带过，几次下来，皇甫瑾也不在吭声，只专心的伺候身旁的儿子吃饭。
吃饱喝足，糖宝摸摸圆滚滚的小肚子，满足的打了个响嗝。见自家娘亲一脸嫌弃的朝他看了过来，嘿嘿一笑就凑了过去。
“娘亲~”
“怎么？想要回去了？”战弦歌放下手中的茶杯，准备起身。谁知却被糖宝一把抱住大腿。
“不是不是！”糖宝把头摇的给拨浪鼓似的，“娘亲···今晚我想在这里睡。”昨天晚上说的好舒服哦！而且还很安心，是和娘亲和冽爹爹在一起时不一样的安心。
“那我明天让人来接你。”
“可是···”糖宝低下头，在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恳求道，“可是我也想和娘亲一起睡。”
战弦歌眉头一拧，皇甫瑾耳朵一竖，就在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时，就听糖宝大声说道：“娘亲，我今天想睡在你和爹爹中间！像一家人那样！”
“啪——！”
被子从手中滑落，看着完全呆愣住的战弦歌，皇甫瑾愉悦的笑了。
夜深人静，唯有桌上的烛火释放出微弱的光芒。看着躺在床上兴奋地滚来滚去的糖宝，战弦歌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拿着烛台走到床边。
“糖宝躺好，我要吹蜡烛了。”
“是！”
举起肉乎乎的小手，然后立马仰面躺好，双手握着被子双眸晶亮的看着她。
就算是为了孩子。
这么一想，战弦歌心底的别扭才消退了许多，无视床里面的人那灼灼的眼神，将烛台放在床边的架子上，然后自己掀开被子上了床。等躺好后，才挥了挥手，熄灭了帐篷外的蜡烛。
“娘亲娘亲~”
“睡觉，不然明天你又起不来。”
“哼！”
糖宝气鼓鼓的转过身，看向正笑眯眯看着自己的爹爹：“你以后在给我做好吃的好不好，我下次想吃糖醋里脊还有糯米排骨！”
“好，你想吃什么爹爹都给你做。”
“那我还要虾仁芙蓉羹，油焖大虾···”
“好好好···”
尽管心情很激动，但还是克制不住浓浓的睡意，只是在糖宝睡着之前，又干了一件让战弦歌晴天霹雳的事情。
他把她和皇甫瑾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不许松开···”
说完这句话，糖宝就沉沉的睡了过去，而战弦歌却感受着那紧握着自己的温度，再无睡意。
“弦歌···”
“糖宝睡了。”
“我会很小声。”
“······”
“我知道你现在很烦我，觉得我是一个连孩子都可以利用的人，其实我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如果我那天不那样做，我以后恐怕就见不到你了吧。毕竟你那天是抱着和我了解一切的心思来的。”而他们之间尚未了结的，就只有糖宝了。
“在爱上你之前，完成南临百年大计是我身为太子的任务也是父皇自小耳提面命分配给我的使命。为了磨练我，他除掉了我的母族，杀死了我的母后，放传言说我受了惊吓身子虚弱实则却给了我一个六皇子的身份让我靠自己的力量在后宫前朝存活。所以，向你隐瞒我的真实身份并不是我的本意，而是我已经用皇甫尘这个身份活了十多年。”
“我这么说不是想要谋取你的同情，也不是为我犯下的错误寻找借口，毕竟从一开始我就抱着算计的心思认识你、接近你然后试图···毁掉你。直到我对你产生兴趣，有了好感，我才改变计划，从想要毁了你到···让你成为我的人。而且我也承认，那时候南临大业依旧是我心中的首位，想要让你成为我的人不过也是安了让你为我效命的心思。”
“我对自己向来很自信，有时候甚至是自负，可是当我看见你和司空冽毫无隔阂的打闹相处、说话聊天时，我才意识到我一直以来都高估了自己，即便你有时候对我表现出温柔亲昵的感觉，那也是出于你对我的一番试探，你和司空冽的相处才是真的自然。那时候，我才发觉我对你不是简单的兴趣好感，我是真的对你心动了。所以那时候我一边继续执行我事先布置好的计划，一边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向你隐瞒我做的一切。”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从你进入南临我就开始战战兢兢，心里虽然欢喜终于把你拐到手，但更多的则是害怕你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干脆利落地一走了之，再也不回头。”
“所以说···不管是父皇找上你也好，你远走高飞也好，我早就预料到，可我就像是一个等死之人一样，能和你享受一日就享受一日。宁愿等到那一天来临也不愿意提前向你坦白。”
“你对司空玉说，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其实我也一样，咱俩弄成今天这个样子也是我自己自作自受。而且我一直都清楚，咱俩回不去了，你不会原谅我，因为我犯的不是小错，而你也有自己的骄傲。”
“可我不后悔，我不后悔入了大秦，也不后悔算计了你，即便是弄成这个下场···因为如果我不算计，我和你这辈子顶多只是不曾谋面的敌人。只可惜，我算计了二十多年，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对于你，我虽真心不改可也知道不是任何事都能随我愿，尤其涉及‘情’。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亲眼看着糖宝长大。因为他，现在是我唯一拥有的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听你的话，不迈出水月宫半步，也不会再起什么心思给你惹什么麻烦，更不会给糖宝灌输什么错误的思想。你若想起我···如果可能的话，你就过来看看我，哪怕是不说话，喝个茶也可以。如果不想，那就···算了。这样子···可以么？”
一声声低喃，如细微的夜风吹入耳中，战弦歌闭上眼睛，感受着握着自己的大手慢慢变凉，最后如同冰块一般附在自己的手背上微微颤抖。
“弦歌···？”
“···好。”
听到战弦歌的回复，皇甫瑾终于放下心来。虽闭上眼睛，却控制着自己不要入睡，毕竟这一晚···可能是他和弦歌这辈子最后一次这么亲近了。
一夜有多久，又有多长呢？
即便祈求着白天晚一些到来，糖宝晚一些睡醒，可是那一大一小的身影，还是牵着手消失在自己眼前。
水月宫的大门再次关上，喧闹了一清晨的院子重归安静。
抬起头，头顶是四四方方的天空。
太阳很好，也很刺眼。
微风很轻，也很刺骨。
“黑鹰。”
“主子···”
“我累了，去睡会儿。”
“好。”
“不必叫我起床。”
因为，他有足够的时间···去休息了。
－－－－－－题外话－－－－－－
我在思考结局，二人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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