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那天，许安菜起了个大早，迷迷糊糊迈出大门，就被蒋朝扔在她脚下的摔炮给吓回了魂。
“你有病吧，蒋仔。”
许安菜基拉着脱鞋追着蒋朝满院子跑，后来甚至拿了扫把追了蒋朝一条街。
最后是蒋朝先服软：“我错了我错了。”
“神经病！”许安菜把扫把往他身上一扔，转身回去。
蒋朝扛着扫把跟上来：“新年快乐啊！”
许安菜打着哈欠，鼻音夹杂睡意：“新年快乐。”
“我家早上包了饺子，你最爱吃的水晶虾仁馅儿的。”蒋朝扯扯她的睡衣袖子，“去不去？”
“不去。我妈也做了饭。”许安菜想起余书遥，“你说余书遥今天早上吃什么？”
蒋朝白了她一眼：“你管人家吃什么？”
许安菜继续说自己的：“你说他出院了没？他元旦怎么过呀？”
蒋朝算是发现了，只要跟余书遥沾上边的事，许安菜跟他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这么好奇，你去问他呗。”
许安菜没理会蒋朝的阴阳怪气，她已经差不多一个半月没见到余书遥，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许安菜想了想，打起蒋朝的主意：“要不——”
“打住。”蒋朝看她贼头贼脑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干什么，“我手机我要用。你家不是有电脑吗？用电脑不就得了。”
“上次我用电脑开黑被我妈知道了，我妈最近盯得太紧，不让我碰。”许安菜觉得自己有点惨，她妈对她和她哥的待遇完全不一样。
吃早餐时，许安菜跟安倩如提起用电脑，安倩如一口答应下来，反而让许安菜觉得有诈。
“有条件没？”许安菜端着碗大口喝粥。
她妈把脖子一扭，跟那唱戏的似的，两眼贼亮：“当然有。”
说着，她妈进了她哥房间，再出来时，把一张卷子往她面前拍下。
“把这张卷子写完了，我就让你玩电脑。”
“妈——”许安菜企图用撒娇对付安倩如，“今天是元旦，玩的日子。”
“你哪天不在玩日子。”安倩如撂话，“要么写完，要么别要电脑。”
“那我去蒋朝家写。”许安菜揣了卷子就走。
她妈把眼睛一瞥：“你可以试一试。”
……
许安菜数学真不行，平时考试基本上三四十分，个别时候，个位数都考过。
他们班数学老师最头疼的就是她。
她妈给的这样试卷，许安菜横看竖看，左看右看，不认识。
写不来。
是真写不来。
选择题和填空题还可以蒙，后面的大题目就头疼了。
许安菜平时一个直接不写大题的学渣，这次硬生生把题目一读再读，依旧难解其意。
人出生，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合的东西。提起体育，她就是赛场上的王，她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发光发热。
可一旦提起学习，她无一例外是拖后腿的那个。
曾经她也像那些乖学生一样，认真听课，及时完成作业，可结果仍旧不理想。
尤其是数学。
她对数字不敏感。
一见到那种弯弯绕绕的题目，和解题过程，她整个人都是烦躁的，脑子完全混乱。
她不是读书那块料。
卷子被她压在小臂下面，许安菜趴在桌上叫苦不迭。
过了一会儿，她又给自己加油打气。
她妈说这是非常典型的基础题试卷。
她想着说不定可以从课外书、练习册、数学书或者老师讲过的试卷上找到相同的题。
等她去翻书包，才发现包里的书全是小说漫画。
这一刻，许安菜才意识到不带书回家是多么不理智的事情。
她撞墙的心思都有了。
现在是一点走捷径的办法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写。
一个字，编。
她这一编就从上午编到下午，中午饭都不吃，心思全在试卷上。
她想写完试卷。这样就能上电脑联系余书遥。
她想问问余书遥的近况。如果对方没回，至少也让她发一条元旦祝福。
试卷被填满的那一刻，许安菜有一种成就感。虽然是乱写的，但也是她一本正经花了很长时间，认认真真乱写的。
许安菜高高兴兴地拿着试卷，扬到安倩如面前，嘚瑟地晃了晃。
安倩如虽然十七岁生孩子，但好歹学生时代她是个学霸，只需要几眼，就知道这张试卷全是许安菜乱写的。
看在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整天的份上，安倩如答应让她玩电脑。
许安菜迫不及待跑回书房，打开电脑，登微信。
心情贼激动。
一股血气直往脸上冲。
刚登上微信，就有提示音。
这声音听的许安菜整个人都躁动了。
余书遥给她发了八条信息。
前七条是一个多月前回她的。
最后一条只有四个字——
新年快乐。
许安菜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这条信息的发送时间上——刚好是零点。
心脏砰砰的跳。
比在医院电梯遇见余书遥的那次，跳的还厉害。
她本来有一大堆祝福的话要写。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几分钟，最终发过去的只有寥寥的几个字。
新年快乐。
她的心跳的厉害。
一大堆问题从脑子里冒出来。
他在干嘛？
是不是回家了？
跟谁一起过元旦？
……
余书遥秒回她——我在看电视，你在干嘛？
许安菜眼睛快速地眨了眨，似乎没反应过来这句话。
过了差不多半分钟，她才意识到余书遥回了她的这件事。
许安菜打字太激动，一下子忘了打标点符号，把“玩，你呢”打成了“玩你呢”。
她剁手的心思都有了。立马撤回，又重新发了遍。
发完之后，她又反应到余书遥已经告诉过她，他在看电视，她还这么问，很败好感。
许安菜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想再次撤回，余书遥却回了她。
余书遥把电视剧名发过来。
一部韩国电影。
《我脑海中的橡皮擦》
许安菜听说过，但没看过。
她对韩国电影一直不感冒，以前听班上女生讨论起男主女主的爱情时，她觉得特别没劲。
她对韩国的影视剧还停留在车祸、失忆、癌症这上面。
但是，当她的这些条条框框遇上余书遥嘴里说出来的电影，就好像完全没作用了。
她起了好奇心：【听说是爱情片，好看吗？讲什么？】
余书遥：【你介意剧透吗？】
许安菜：【不介意】相反，她特别喜欢别人剧透，这样她会看的更加过瘾。
余书遥的表达能力和总结能力很强，几句话就勾勒出整部电影的大概轮廓。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许安菜才知道余书遥元旦一个人在家里过。
许安菜一时冲动，把心里的想法发了出来：【你要不要来我家过元旦？】
余书遥回：【我可以，就是不知道你妈会不会介意？】
许安菜抬头就喊她妈，“今晚有朋友来咱家过元旦。”
安倩如不是那么封建的人，待人也热情，不过这份热情的前提是对方是她喜欢的人。
蒋朝就不受她喜欢。
所以蒋朝总向许安菜抱怨：“你妈对我好冷漠。”
安倩如问她谁要来。。
安倩如如今最操心的就是她的成绩，许安菜知道她妈喜欢学霸，就把余书遥中考全市第一的头衔搬出来，她妈立马答应了。
还让许安菜问问她同学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她好去准备。
许安菜回：【我妈不介意，知道你要来，她特别开心。对了，你吃饭有没有喜欢吃的和忌口的？】
余书遥回：【这段时间身体不好，不太能吃辣。】
聊完天，许安菜回到房间搜罗一遍，没翻到自己想要的，又扯着嗓子喊安倩如：“妈，我那个新买的羽绒服呢？”
安倩如走进来，倚靠着门框：“你不是嫌弃粉色太土，不穿吗？”
许安菜拉着她妈的手，挤眉弄眼：“妈，我错了。那不是土，是少女。做完那张试卷之后，我忽然顿悟到我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少女就应该有少女的样子。”
“少女就应该有少女的样子。”她妈学着她挤眉弄眼，哼了一声，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团东西盖在她头上。
许安菜把羽绒服拿下来：“妈，你太粗鲁了。”
“跟你学的。”安倩如拍拍屁股有人。
蒋朝在许安菜家门口碰见余书遥，这个认知让他懵了一下。
他对余书遥的认知还停留在上次余书遥进急救室又从急救室出来，转到icu的场景。
他和他的对话还停留在那句：“别告诉她。”
在小巷子里被群殴，他说“别告诉她”。
在icu昏迷五个小时后，清醒过来说：“别告诉她。”
蒋朝觉得好笑，他为什么要告诉许安菜，他余书遥是她的睡。
“你怎么来了？”余书遥脸色不错，跟那次在icu天壤之别。
看起来应该病好了。
“哎，你来啦。”许安菜欢快惊喜的声音先传过来，然后他们才看见一个穿的格外粉嫩的人大步流星地跑过来。
蒋朝：“你……这是什么打扮？你不是最讨厌粉色吗？”
许安菜说话时还不经意瞟了余书遥一眼，“那是以前。”
许安菜把门大打开，给余书遥留出一条路：“进来吧，外面冷。”
余书遥看着许安菜，她穿了粉色中长款宽松羽绒服，前短后长，搭了一条杏色阔腿裤，脚上穿了亮黄色拖鞋，上面帖了海绵宝宝。
这种装扮降低了一米七八的许安菜给人过分高大的感觉，她脸瘦、小，虽然留着短发，却有一丝少女的娇俏感和假小子的野蛮，两者融合的恰到好处。
许安菜又少女又飒爽。
被余书遥盯久了，许安菜有些忐忑地看了看自己，摸着脸问：“怎么了？我这样穿是不是挺怪的？”
“挺好看的。”余书遥说。
蒋朝见她还是不太相信的表情，大声补充一句：“是真好看。”
“你来干嘛呀？”许安菜问蒋朝。
“他来干嘛？”蒋朝把话题扯到余书遥身上。
“他来我家吃饭。”许安菜说。
蒋朝把手往裤兜里一插：“那我也来你家吃饭。”
许安菜让余书遥进了门，把蒋朝堵在外边：“我妈没做你的份，你还是回家去吃吧。”
她话音刚落，耳朵就被安倩如揪住，她不得不把身体转向她。
“你的教养被狗吃了？有这么赶人的吗？”安倩如对蒋朝点点下巴，“还不快进来。”
“哎，这就来。”蒋朝嘚瑟地瞥许安菜一眼。
“安姨，你今天特别动人。”蒋朝特意坐在余书遥和许安菜之间。
“我哪天不动人。”安倩如给蒋朝拿了一双筷子和一只碗。
安倩如坐下之后，看着余书遥问：“你是上次在医院碰见的男孩儿吧？”
余书遥浅笑：“是。”
安倩如：“你是怎么看上我们家许安菜，和她做朋友？”
在安倩如眼里，许安菜的朋友都是那些三教九流之辈。
许安菜听出她妈语气里的不可思议，仿佛和她成为朋友是一件多么可耻、不可置信的事。
“安姐，有你这么说自己女儿的么？”许安菜抗议。
安倩如递给她一个白眼：“你还知道我是你妈不是你姐。”
余书遥看她俩你一句我一句，也笑了。
他笑着说：“阿菜她人挺优秀。”
蒋朝也仗义地补充：“除了成绩不好，什么都优秀。”
安倩如最不喜欢蒋朝这一点，没有底线地夸赞许安菜，都把她夸上了天。许安菜对自己的蜜汁过度自信，多半是蒋朝造成的。
安倩如给余书遥盛汤的时候，瞪了蒋朝一眼。
安倩如不像有的父母，喜欢对人刨根问底，问东问西，她随便问了几句余书遥之后，就任由他们仨随便闹了。
余书遥话少，基本上都在听许安菜和蒋朝说。
蒋朝嘴贱，许安菜说着说着，冷不丁被他怼一下，两人就掐架。
有了这两个伙伴，气氛也热热闹闹，欢欢乐乐。
不过，中途蒋朝的妈妈过来把蒋朝喊了回去。
蒋朝这个暖场王一走，气氛冷了一半。
许安菜一时间也找不到话题，只能对着余书遥干巴巴地笑。
安倩如对余书遥的印象贼好，有意抛出话题，让他们俩说话。
……
总而言之，这顿饭吃的不错，把许安菜和余书遥的距离拉近了。
吃完饭，安倩如从许安菜口里得知余书遥的家离的比较远，加上外面突然下大雨，欲留余书遥在许鹭洲的房间睡一晚，被余书遥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