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三老爷几人,嘴上应着好好好,却并没有打算要做什么,回到家之后就当做在宴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五月初的时候,君昭看着独大如斗的宴之婳就开始焦虑了,听从皇后去西南的时候吩咐,请了宴三夫人进宫来照顾宴之婳。
这个时候宴之婳起身都有些困难了,但她怀这一胎的时候,实际上没有受什么苦,能吃能喝的,也没有很严重的害喜,就是甚至中了之后有些行动不便。
她顶着个大肚子去迎接宴三夫人的时候,把宴三夫人吓得不轻,连忙亲自扶着她道:“你出来干什么啊,我又不是没有人领着,哪里就需要你出来接我。”
宴之婳撒娇:“我就是想出来走走嘛,一直坐着也是很累的。”
宴三夫人点了点她的鼻尖:“这个时候太阳都有些晒了,晒着了可怎么办。”
宴之婳:“……”就这么几步路,五月份的太阳,哪里就能把人晒着了。
她看着宴三夫人紧张兮兮的,立即转移话题:“外祖母他们还好吗?”因为方呈中了举,现在在翰林院,所以方家人现在都住在京都。
心里却是在叹息着,原本还指着母亲进宫之后,能够用她的淡定稍微影响一下君昭,看来是没指望了。
君昭从到了五月开始,每天那个不安哦,用大力的话来说,简直就是没眼看。
“都还好,就是你外祖父和外祖母总想回去,在京都有些不习惯。”人来了,就喜欢呆在自己呆惯了的地方。若不是想留在京都看看宴之婳的孩子,只怕早早的就收拾包袱回去了。
宴之婳道:“他们回去了,和三高水远的,那以后不是要见着就难了,让父亲和棠儿多带着他们在京都转转,或许熟悉了就不想走了。”
想回去,只要是想念那边的人,在京都没个认识的人和朋友,孩子们又都有自己的事情,不就容易觉得无聊么。
宴三夫人想想也觉得有道理:“那我等你出了月子,回去跟你父亲说说。”
宴之婳笑着道:“让殿下这几天抽个时间去跟父亲说说就是啦~”
“婳儿,殿下每天那么忙,你可不要用这些事情去打扰他。”这对她们家来说是大事,但在君昭眼里只怕就是乱七八糟的小事了。
宴之婳笑了笑没有说话,乖乖点头,可是等见到君昭的时候还是跟君昭说了一声,君昭就把事情放在了心里,去跟方呈说了,这些都是后话。
君昭现在是有事情,所以没有在东宫,大力领着红英去安置宴三夫人的东西,宴之婳则带着宴三夫人到屋内坐下。
宴三夫人这次到宫中是要住些时日了,不但要瞧着宴之婳生孩子,还要照料宴之婳月子。
宴三夫人过问了宴之婳日常的吃食这些,见童嬷嬷都安排得十分妥当,就放下心来,宴之婳问宴三夫人:“母亲,最近丞相府那边找过你们吗?”
之前有个宴晴在宫中,但现在宴晴已经死了,还是那种死了之后都不能提及的人,她估摸着晏家这个时候只怕会对父亲母亲他们发难了。
宴三夫人镇定的道:“没有啊!我们分家过后各过个的,丞相府怎么会找我们?”
宴之婳严肃的道:“若是他们找了你们,你们一定要跟我和殿下说。”她需要知道丞相府对她和君昭的态度。
之前虽然是不咸不淡的,但她听君昭说,现在祖父的风头已经完全被青松先生给压了下去,之前祖父是忠心皇上的,那现在呢?
宴三夫人连忙应者:“一定,一定,你放心。”
那些事情,她还是不要说给婳儿听了,没得把人恶心了。宴家之前让她找宴之婳,说是要带着宴家的宴之嫣来照顾宴之婳月子。她当时就在心中冷笑,让宴之嫣照料宴之婳月子是假,勾引太子是真吧!
所以这事情,她干脆都没有跟宴之婳说。
宴之婳没有想过宴三夫人会瞒着自己,心道,祖父当真是沉得住气啊!
宴三夫人就这么在东宫住下了,君昭在收到皇后已经到了西南的信的时候,宴之婳吃着饭就发作了。
她感觉到自己腹部一抽一抽的痛,还镇定的憨吃了好几口饭菜,才淡定的饭下碗筷道:“殿下,母亲,我似乎要生了。”
君昭僵了一瞬,筷子都没有握住从手中滑了下去,心头狂乱的跳动着。
宴三夫人立即麻利的吩咐:“赶紧去喊产婆,请太医,把太子妃抬到产房去。”
安安静静的东宫顿时响起了忙乱的脚步声,君昭在宴三夫人的说话声中反应了过来,一把抱起宴之婳,脚下步伐稳健却又快速的抱着宴之婳到了事先准备好的产房。
宴之婳见君昭脸都白了,难得的让她看到了她刚跟君昭成亲的时候在他脸上看到的那种薄弱敢,她抬手摸着君昭的脸,柔声道:“夫君,你不要担心。”
君昭温柔的把她放到床上,握着的她的手道:“嗯,我不担心,不担心。”
但他那样子,完全就没有把宴之婳的话听进去的意思。
真的个时候产婆也飞快的跑着过来了,见君昭在这里面,吓得直接跪倒在地,跟着跑过来的宴三夫人立即跟君昭道:“殿下,劳您先出去一下,您在里面,产婆没办法给婳儿接生啊!”
她没有说产房污秽这样的话,这是她的女儿在给她生外孙子,污秽个鬼啊!
君昭冷冷的扫了几个产婆一眼,皱眉:“立即过来给太子妃接生。”
产婆们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手都是抖的。
这些产婆都是早就备好的,君昭也仔细的查过他们的身份,还亲自看过,那个时候觉得这几个产婆都挺不错的,但现在开来完全不担事。
君昭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又多吓人。
宴之婳无奈的道:“夫君,你出去吧,我没事,你在这里面,我也紧张。”
据说生产的时候可丑了,她也不想让君昭看着她生,那多难为情。
君昭还是顾及宴之婳的,只得无奈的出去,宴三夫人立即啪的一下把门关上,然后吩咐产婆:“快给太子妃看看。”
产婆这才恢复自己的专业,撩开宴之婳的裙子,脱了她的裤子,一看道:“已经开了三指了。”
宴三夫人坐在床边,握着宴之婳的手,看似镇定,实际上也有些紧张,这可是明国的第一个小皇孙啊!
宴之婳这个当事人,是最紧张的。
里头之说过几句话之后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君昭在外面那个着急呀,人都趴到门窗上了,恨不得有一双透视眼,能够看到屋内的情况,他紧张的问苏公公:“苏公公,里面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苏公公道:“殿下不要紧张,没有声音才好呢,说明太子妃不痛。”那产妇生孩子动静大,多半是痛的。
最好一直安安静静的,然后突然听到一声孩子的哭声,这样的情况就是产妇和孩子都没有受罪。
“真的吗?”君昭有些不确定的问。
他之前看了许多有关妇人生产的书,都说生孩子跟走了一趟鬼门关似的,也有好多人是痛的死去活来的。
所以他才会越是临近宴之婳要生产的时候越是紧张。
苏公公笃定的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刚好太医也来了,君昭就揪着太医问:“太医,里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太医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恭恭敬敬的问君昭:“太子妃娘娘进去多久啦?”
君昭道:“刚进去。”
太医道:“那这个时候可能还没有开始痛,有可能只是羊水才破了。”
实际上,太医在说这话的时候,宴之婳的宫口都已经开了八指,宴三夫人疑惑的问:“婳儿,你不疼吗?”
宴之婳小声道:“疼啊!”
“那你怎么一声不吭的?”
“您和产婆不是说让我保存力气么,这嚎着多费力气啊!”
宴三夫人和产婆:“……”虽然她们话是这么说的,但宴之婳未免也执行得太严格了吧!
产婆有些不忍心的道:“娘娘,您若是疼得受不住,也还是可以嚷嚷两嗓子的。”不让男人知道女人生孩子有多辛苦,哪里会珍惜。
这太子妃未免也太单纯了一些。
宴之婳摇了摇头,有些虚弱的道:“不,忍得住。”她如果叫出来,君昭会更加担心的。
宴三夫人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疼极了,拿了帕子给她擦额头的汗水,就在这时,产婆突然高声道:“太子妃,用力,用力,看见头了。”
宴之婳闭眼,咬牙,用力。
宴三夫人呆滞了一瞬,这快,这半个时辰都还没有吧!
不过快是好事情,她摸了摸眼泪,紧紧的盯着产婆那边。
又过了一会儿,一声嘹亮的哭声传了出来,太医那句:“妇人生产,一般都要几个时辰。”才刚刚说完。
君昭冷冷的看着太医。
太医抹了抹额头,灵机一动:“但那是寻常妇人生产,太子妃福泽深厚,小皇孙也是命格贵重,必然跟寻常人家不一样。”
君昭这才脸色缓和了一些,目光紧紧的盯着产房的门缝。
太医抹了抹额头的汗,劫后余生啊劫后余生。
这太子妃也是厉害呀,生个孩子竟然一声都没有坑,而且这么快。
很快产房的门就开了,宴三夫人喜笑颜开的抱着小宝宝出来,同君昭道:“恭喜殿下,得了一个小皇子。”
君昭看着宴三夫人抱着的小襁褓,刚生下来的小孩子丑的跟个水猴子似的,但他还是满目柔光:“岳母,太子妃可还好。”
宴三夫人温和的笑着道:“一切都好,就是有些脱力,现在她还醒着,太子若是想要去看看是可以的。”
宴三夫人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君昭就跑进去了。
宴三夫人看着小外孙的脸蛋儿,笑眯眯的道:“乖宝宝,你父皇不是不喜欢你,这是疼爱你母妃哦。”
苏公公眼巴巴的凑过来,目光仿佛焦灼在了小襁褓上面一样,激动得眼眶里都有了泪水,殿下终于有后了呀!
宴三夫人含笑道:“苏公公,您要不要抱抱小皇孙。”
苏公公是伺候君昭长大的,所以宴三夫人也十分敬重他。
苏公公一张脸顿时就笑得跟一朵菊花一样,近乎虔诚的把孩子接了过来抱在怀里,明明现在的小宝宝还是一张丑兮兮的脸蛋,他却怎么看都看不够。
君昭在床边,握着宴之婳的手,看着她头发都湿了,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的样子,心疼极了,有些哽咽的道:“辛苦你了。”
宴之婳摇了摇头:“不辛苦,我很高兴。”能够个他生孩子,她很高兴。
君昭吻了吻她的额头,看着她疲惫的样子,柔声道:“你睡吧!”虽然她没有哭也没有叫,生得也快,但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宴之婳如此虚弱苍白的样子,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抓紧了一般,疼得他无法喘气。
宴之婳本来也就是强撑着的,生孩子这种痛,真的是很要命,她点了点头,就闭上了眼睛。
君昭就坐在床边,像是她的守护神一般,默默的守着她。
屋内的产婆把东西那些都收拾好了之后就都退下去了,大力和喜鹊也默默的退了出去,二人都迫不及待的去看小主子。
张德胜看着背着手站在窗边的皇上,轻声道:“皇上,太子妃生了。”
刚刚他来跟皇上说太子妃要生了之后,皇上就背着手站在了这里,看着外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么快?”皇上有些惊讶。
皇后和后宫的那些妃嫔生产,可都没有这么快。想到这里,皇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狰狞。
张德胜垂眸。
皇上道:“太子妃生了小皇孙,于社稷有功,重赏太子妃和小皇孙。”
“是。”张德胜退了出去安排。
皇上坐在桌案前,看着奏折,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得知小皇孙出世,他自己也是当祖父的人了,皇上的心情他自己都闹不懂。高兴吗,说不上来,不高兴吗,也说不上来。